城头一名士兵惊慌大喊。
“慌什么!派人灭火便是!再扰乱军心,小心军法处置!”徐荣嘴上呵斥,脚下却已快步走向那名士兵,随即脸色骤变。
汜水关后方,是一条夹在黄河与大坯山之间的狭长走廊。军营便设于此,各帐间留有十步间隔以防火灾。
然而此刻,火光并非集中于一处,而是多处同时爆燃!
火舌如疯狂撕咬的猛犬獠牙,在大寨各处肆意蔓延。东一堆西一簇的火团,渐渐连成滔天烈焰,恰似昨夜徐荣亲手 ** 的孙坚军营再现。
李儒踉跄着挪到徐荣身旁,呆望着愈演愈烈的火势。他面如金纸,冷汗浸透衣衫,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噗——
李儒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僵直地栽倒在地。
一名司马仓皇奔上城楼,俘虏与守卫突然械斗,不知怎的就......
废物!徐荣厉声打断,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为何不救火?
救......救不得!司马带着哭腔回禀,越救火势越大,那些俘虏还自相残杀......
徐荣身形晃了晃,死命攥紧城墙垛口。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镇静。他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又突然暴喝:都给我镇定!
火势危及不到城楼!他抽出佩剑重重劈在箭垛上,传我将令:坚守城楼者重赏! ** 手继续放箭!
此时曹操的云梯已牢牢架在汜水关城头。曹军死士顶着箭雨不断攀援而上。
得手了!一声炸雷般的吼声突然响起。只见曹仁身披重甲,挥舞着曹操的大纛冲上城头。他周围的曹军很快站稳脚跟,不到片刻又攻占两处垛口。
徐荣的算盘终究落空了。他虽明白火势威胁不到关隘,可普通士卒哪能想得这般透彻?在他们眼中,前有狼后有虎,更可怕的是那莫名燃起的妖火——说不定曹操军中藏着会妖法的方士。
即便有些机灵的兵卒,知晓大火烧不上城楼。但看着同袍纷纷逃窜,谁又愿做那个留守等死的傻子?
火焰映红天幕时,汜水关的守军便已溃不成军。
士兵们争先恐后涌下城楼,在狭窄的阶梯上推搡奔逃。此刻他们不需要快过追兵,只需快过同伴便能活命。
李儒拭去唇边血迹,沉默地穿过徐荣身侧。他没有参与救火,也未整顿乱军,而是亲手点燃了最后一把火。在冲天火光中,这位谋士带着亲卫策马而去,成为首批撤离汜水关的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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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残阳如血。
西凉军营的余烬仍在燃烧,将云霞染成赤红色。曹军士兵在城墙下清理战场,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陈渡 ** 城巅,忽吟道:雄关漫道真如铁......
好气魄!曹操拊掌而来,指尖在陈渡肩甲叩出清响。
陈渡却笑道:二十万大军久攻不下的雄关,主公旦夕即破。当说雄关漫道真如纸才是。
两人相视大笑,惊起檐下栖鸦。
城下小卒仰头望见二人,眼中闪过崇敬。
此情此景,合该赋诗。曹操望向渐暗的天际,太阿可愿一试?
陈渡摇头婉拒。
暮色中,曹操目光掠过忙碌的军士,最终停驻在远方余烬上。恍惚间,他似回到三月前的洛阳——那时他还是委身董卓的典军校尉。
两月前刺董失败,我单骑逃归谯县。曹操突然开口,声音混着晚风,一月前以最弱诸侯之名首倡义兵......太阿可知我为何甘为众矢之的?
陈渡作沉思状,摇了摇头。他明白这是主公推心置腹的前奏——乱世之中,交心往往是最锋利的羁绊。
他必须配合曹操完成这场戏。
目光真挚,他望向曹操:“渡不知。”
曹操陡然放声狂笑,笑得前俯后仰,连眼泪都溢了出来。
“就因为我是太监的子孙!”
“就因为我是谁都瞧不起的阉人后代!”
“我拼了命地往上爬,就是为了——”
“我曹孟德,偏要干出一番惊天伟业!”
“我曹孟德,偏要叫所有人对我另眼相看!”
“半月前,酸枣会盟,誓诛 ** 。”
“发誓时,个个痛哭流涕,可到头来呢?除了我,全都在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我去献计志才之策,除了袁绍,所有人,都当我是空气!”
“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
“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他们照样看不起我!”
“他们是清流。”
“而我——”
“永远都是洗不净的浊水!”
“你可知道,那时我最想做什么?我最大的野心是什么?”
“就是要让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亲眼看着!”
“我曹孟德,除了出身不如他们,其他样样——”
“强过他们百倍!”
“强过他们千倍!”
“只要能证明这一点,哪怕豁出命去,我也心甘情愿!”
“那时候——”
“我早就准备好粉身碎骨了!”
“我根本不怕做第一个死在董卓刀下的鬼!”
“太史公说:人终有一死。”
“或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
“平了这乱世,挣个身后名!”
“如果我死了,留给后世的——”
“不该是太监子孙的烙印!”
“该是慷慨赴义!”
“该是忠烈之名!”
曹操激昂陈词,此刻已满脸涕泪。
原本打算逢场作戏的陈渡,听到这番剖白,神色亦微微震动。
他看得出,曹操此刻绝非作伪。
曹操直接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毫不在意让陈渡看到自己的狼狈。
“我原以为,这次讨伐董卓,必会让我死无全尸。”
“直到遇见‘9?..7.,5!!?6!3.?2.,4.?0,群!,9?’75’,6’8.?,8?’!1了你。”
“好像自从你出现,一切迷雾都散尽了。”
“寥寥数语,就道破董卓外强中干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