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口述了电文,核心意思是:
一、向组织汇报这一突发状况;
二、请求组织协助,由可靠人员向她们的家人传递一个编造的消息,就说她们两人计划好了一起出去长途旅行散心,可能要去瑞士或者意大利等地,时间会持续几个月,期间会偶尔发电报报平安。
以此来掩盖她们真实去向,避免家人担忧和可能的追查。
“另外,”林看向安娜和莉泽洛特,眼神依旧严厉,“你们现在,立刻,各自拟一份简短的电文,安娜的发给奥古斯特教授,莉泽洛特发给你的家人,再给和你们认为合适的、能保守秘密并协助圆谎的朋友。”
“内容就是刚才说的,一起去旅行了,归期未定,会定期联系,勿念。”
“措辞自己想,要自然,符合你们的习惯。”
“写完交给报务员,随我们的电报一同发出。”
这既是补救措施,也是一种惩罚和让她们直面自己行为后果的方式。
两个女孩不敢违抗,接过格特鲁德递来的纸笔,找了一个角落,愁眉苦脸地开始书写。
车厢里只剩下笔尖划纸和电台滴滴答答的声音。
格特鲁德坐回自己的位置,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她重新翻开日记本,钢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略一思索,在新的页面上写下了日期,然后开始记录这戏剧性的一天:
1919年6月1日,列车驶向基尔
“旅程的第二天,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插曲。”
“安娜·沃尔夫与莉泽洛特同志,竟瞒着所有人,偷偷登上了列车。”
“当林同志与皮克同志在后方车厢发现她们时,震惊与愤怒可想而知。”
“皮克同志哭笑不得,林同志则异常生气。”
她停下笔,抬头看了一眼正咬着笔杆、苦思冥想检讨书的安娜,以及脸色苍白、同样在艰难书写的莉泽洛特。
“此刻,她们正在按照林同志的要求,撰写情况说明与检讨,并需拟写电文回家,以‘结伴长途旅行’为由,掩盖此次冒险之行。”
“此事实在过于鲁莽,不仅置自身于险境,亦给整个代表团带来了不必要的风险与变数。”
“林同志的处置是果断且必要的。”
她的笔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还是客观地写道:
“然而,抛开纪律不谈,她们此举,或许也折射出某种……难以割舍的情感与追随的决心?”
“只是方式大错特错。”
“前方的路途本就吉凶未卜,如今又添此意外,未来的变数似乎更大了。”
“电台正在工作,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将把这荒谬又无奈的讯息,传回柏林。”
“而我们,则不得不带着这两位计划外的‘乘客’,继续这趟充满未知的东行之旅。”
写完最后一句,格特鲁德合上日记本,轻轻叹了口气。
窗外,普鲁士的平原依旧在延伸,只是车厢内的气氛,已然与清晨时截然不同。
多了两份沉重,两份不安,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因这意外而悄然改变的微妙波动。
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