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集群必须提前十二小时进入伏击阵地,隐蔽是关键……”
“这里的桥梁需要确保在我们手中,或者,在必要时彻底破坏……”
“炮兵……我们仅有的那两门缴获的迫击炮,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他们的讨论声,计算着距离、时间、火力配系,每一个细节都关乎成百上千同志的生命和战役的成败。
与指挥部的紧张和武器分发点的热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所在的临时办公室。
这只是一个在安全屋旁隔出的小房间,陈设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张行军床。
林没有参与具体的战术布置,也没有去视察动员情况。
他独自一人坐在桌前,肘边放着一杯早已冷透的咖啡。
他面前的纸上空空如也,但他深邃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在沉思。
不仅仅是思考即将到来的伏击战,更是思考着这一战之后,无论胜败,柏林乃至德国的革命道路将走向何方。
胜利,固然能极大鼓舞士气,沉重打击敌人,但也会引来更疯狂的反扑;
失败……
他没有让这个念头过多停留,但必须为每一种可能性做好准备。
他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处理器,模拟着各种可能的情景和应对方案。
夜深了,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忙碌了一天的格特鲁德·诺依曼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进来。
她没有打扰沉思中的林,只是默默地走到墙边那张旧沙发旁,将自己蜷缩进去。
她身上还带着油墨和灰尘的气息,显然是刚协助瓦尔特完成印刷工作。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林在这里让她感到安心,她很快就靠在沙发扶手上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林从深沉的思考中回过神,注意到沙发上睡着的格特鲁德。
他轻轻站起身,拿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那件深色大衣,动作轻柔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大衣下,格特鲁德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安宁弧度。
林站在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
柏林在黑暗中寂静着,但在这寂静之下,是无数颗为黎明而跳动的心脏,是正在被锻造的钢铁意志。
当天边泛起第一缕曙光时,这片沉寂将被打破,一场决定命运的风暴,将在这座城市的外围猛烈爆发。
而他,和他所代表的阶级,已经做好了迎接这场风暴的一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