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嘿!您可算问对人了!”钱多多顿时来了精神,腰板都挺直了,“在平安县做生意!头一条!得懂‘规矩’!这‘规矩’嘛……嘿嘿……”他搓了搓手指,做了个点钱的手势,“得看您做多大买卖!开铺子有开铺子的规矩!摆摊有摆摊的规矩!就连……在街上多走两步!都有‘地皮磨损费’!”
“哦?这么多规矩?”柳青天故作惊讶,“那……要是想打官司呢?”
“打官司?”钱多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柳青天,“客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那衙门……是能随便进的吗?‘升堂费’!‘惊堂木磨损费’!‘师爷润笔费’!‘茶水费’!‘站班辛苦费’!林林总总!没个十两八两银子,您连堂都上不去!就算上去了……”他压低声音,一脸“你懂的”表情,“那也得看谁送的‘礼’厚!谁就有理!咱们夫人……那可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夫人?明码标价?”柳青天眼神微凝。
“是啊!赵夫人!咱们县衙的……嗯……掌舵人!”钱多多得意洋洋,浑然不觉自己正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断案看‘礼’,办事看‘钱’!这可是咱们平安县衙的铁规矩!您要是想办事……找我就对了!我跟夫人跟前……说得上话!”他拍着胸脯,又掏出那块假玉佩,“您看!这玉……就当交个朋友!五两!五两银子您拿走!以后在平安县,我钱多多罩着您!”
柳青天看着钱多多那张唾沫横飞、充满市侩和贪婪的脸,又看了看那块可笑的假玉佩,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五两银子……买块石头?”他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钱差爷,你这‘规矩’……卖得有点贵啊。”
钱多多一愣:“石……石头?客官!您这话说的!这可是……”
“钱多多!”一声带着哭腔的怒喝打断了他!是馄饨摊的老汉!他刚才一直听着,气得浑身发抖,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你个天杀的!刚讹了我五十文‘脸面费’!转头又拿块破石头骗人!你……你还有没有良心?!”
钱多多被老汉一吼,脸上挂不住了:“老东西!闭嘴!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掀了你的摊子!”
老汉气得直哆嗦:“你掀!你掀!让巡察御史大人看看!你们平安县衙是怎么欺压百姓的!”
“巡察御史?”钱多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他惊恐地看向柳青天!只见柳青天正平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平静得可怕!再联想到刚才那些对话……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啊?!
“你……你们……”钱多多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唰”地一下湿透了后背!他指着柳青天,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你……你到底是谁?!”
柳青天缓缓站起身,掸了掸长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看也没看钱多多,只对铁鹰淡淡吩咐了一句:“记下来。平安县衙差役钱多多,勒索摊贩,强卖假货,自曝衙门贪腐‘规矩’,证据确凿。”
“是!大人!”铁鹰沉声应道,冷冷地扫了钱多多一眼。
“大……大人?!”钱多多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裤裆里一股热流涌出……他又一次,吓尿了!他看着柳青天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完了!全完了!他撞上的不是肥羊……是阎王爷啊!
柳青天没再理会瘫在地上、屎尿齐流的钱多多。他走到馄饨摊老汉面前,温声道:“老丈,刚才那五十文‘规矩费’,他收了多少?”
老汉哆哆嗦嗦地指着钱多多:“五……五十文……全……全被他拿走了……”
柳青天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子,足有一两,放在老汉手里:“这是馄饨钱和补偿。今日之事,多谢老丈直言。”
老汉捧着银子,老泪纵横:“青……青天大老爷啊!”
柳青天微微颔首,转身离去。铁鹰和柳文紧随其后。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只留下瘫在尿泊里、面无人色的钱多多,和捧着银子、泣不成声的老汉。
馄饨摊前,那块灰扑扑的假玉佩,还静静地躺在油腻的小桌上,像一块无声的墓碑,祭奠着平安县衙即将崩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