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的密室里,气氛压抑。老孙头被钱多多像拖死狗一样扔在地上,浑身脏污,瑟瑟发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赵氏嫌恶地捂着鼻子,站得远远的。贾清廉更是缩在角落,不敢看。
“夫人!人‘请’来了!”钱多多邀功似的拍了拍手,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得意。
“嗯。”赵氏冷冷地应了一声,“钱多多,你带几个人,去‘伺候伺候’他!让他……‘认罪’!”
“得令!”钱多多狞笑一声,招呼两个膀大腰圆的衙役,把哀嚎挣扎的老孙头拖进了隔壁的刑房。
很快,隔壁就传来了皮鞭抽打的“啪啪”声、烙铁烫肉的“滋滋”声,以及老孙头撕心裂肺、不成人声的惨叫!
“啊——!饶命啊!饶命啊!我认……我认……我啥都认啊——!”
贾清廉听得浑身哆嗦,脸色惨白,差点尿裤子。赵氏面无表情,只是端起茶杯,小口啜饮着,仿佛在听一出无关紧要的戏。
不到半个时辰,惨叫声变成了微弱的呻吟。钱多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按着血红手印的“认罪状”,脸上带着施虐后的满足感:“夫人!搞定!这老东西骨头还挺硬,不过几鞭子下去,就啥都招了!您看!”
赵氏接过那张还带着血腥味的纸,扫了一眼。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老孙头“见财起意”,在清水河边与死者发生争执,失手将其推入河中淹死,并抢走了其荷包中的钱财云云。
“嗯,写得不错。”赵氏满意地点点头,把“认罪状”递给贾清廉,“老爷,签字吧!结案!”
贾清廉手抖得像得了鸡爪疯,笔都拿不稳,哆哆嗦嗦地在“认罪状”上签了名。
“孙慢慢!”赵氏看向角落里那个仿佛置身事外的身影,“轮到你了!把案卷文书整理好!人证老太太的证词被篡改为指认老孙头、物证空荷包、两枚铜板、口供都弄齐了!写一份漂漂亮亮的结案文书!明天一早,升堂!宣判!结案!”
“……哦……”孙慢慢慢悠悠地应了一声,慢悠悠地站起身,慢悠悠地接过那叠沾着血和泪的“证据”,慢悠悠地踱向隔壁的文书房。
文书房里,烛火摇曳。孙慢慢慢悠悠地铺开一张崭新的公文纸,慢悠悠地磨墨。他磨得很仔细,一圈又一圈,墨汁浓稠得都快凝住了。他拿起笔,蘸了蘸墨,对着纸,却迟迟没有落笔。
他在想什么呢?也许在想今晚的月亮?也许在想昨天没下完的那盘棋?也许……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地……慢。
他慢悠悠地拿起那份“认罪状”,慢悠悠地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得极其缓慢。看到老孙头那歪歪扭扭、带着血印的名字时,他微微皱了皱眉因为字太丑,然后又慢悠悠地放下。
他拿起那份被篡改过的老太太“证词”,慢悠悠地看。看到“亲眼看见老乞丐推人下水”时,他歪了歪头,似乎在回忆那天老太太慢悠悠说的原话,但……好像没提“看见”?不过……算了,夫人说啥就是啥吧。他又慢悠悠地放下。
他拿起那个空荷包,慢悠悠地翻看。翻来覆去,里里外外,研究得很仔细。他甚至还凑近闻了闻,被尸臭和汗臭熏得皱了皱鼻子。他注意到荷包内衬的线头有点新,不像被水泡了很久的样子?不过……这重要吗?他又慢悠悠地放下。
他拿起那两枚铜板,慢悠悠地对着烛光看。铜板边缘磨损得很厉害,沾着泥,刻着“景元通宝”的字样。他慢悠悠地擦了擦,铜板露出了点黄铜色。他慢悠悠地放下。
他就这样,慢悠悠地拿起一样“证据”,慢悠悠地看,慢悠悠地放下,再拿起另一样……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烛火燃烧过半,烛泪堆满了烛台。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