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这个动作,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个女人,是我水溶的人。
她是我并肩而立的战友。
谁敢轻视她,便是与我北静王府为敌!
码头上,瞬间死寂。
那些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丘八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一个个瞬间低头噤声,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有半点放肆。
水溶就这么牵着黛玉,并肩走向旗舰的登船跳板。
在他们身后,两支队伍无声地合流,汇成一股令人胆寒的铁血洪流。
一边,是王铁率领的五十名“潇湘卫”。
他们统一穿着不起眼的黑色短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冷得如同淬了毒的刀锋。
他们是黛玉的影子,是她最锋利的剑。
另一边,是水溶麾下最精锐的五百名王府亲兵。
他们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身上那股浓重到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两支队伍,泾渭分明,却又同样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杀气。
他们共同的主人,只有前方那对并肩而行的男女。
跳板前,探春和紫鹃早已等候在那里。
探春的眼眶通红,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一滴眼泪掉下来。
她身上穿着利落的管事衣裳,整个人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沉稳。
她对着黛玉,没有行姐妹间的礼。
而是深深地,重重地,一揖到底。
“姐姐放心!”
“京中之事,有我。”
她的嗓音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砸出来的。
这是承诺,也是军令状。
黛玉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江风吹乱的鬓发。
“辛苦你了。”
紫鹃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将一个一直捂在怀里,滚烫的暖手炉,塞进了黛玉的手里。
黛玉握紧了手炉,也握住了紫鹃冰凉的手指。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起锚!”
一声高亢的号令,响彻云霄。
巨大的船锚被绞盘缓缓拉起,沉重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巨响,仿佛挣脱束缚的蛟龙。
“呜——”
旗舰发出一道悠长而高亢的鸣笛,震得整个码头的水面都泛起涟漪。
庞大的舰队,开始缓缓驶离港口。
黛玉和水溶并肩站在高高的船头。
猎猎的风,吹起她高束的发梢,也吹动他铠甲上猩红的披风。
京城的轮廓,在视野中渐渐变得模糊。
那些熟悉的亭台楼阁,那些曾经囚禁她两世的高门大院,都一点点地缩小,最终,化作天边一道浅浅的墨线。
身后,是代表着过去的一切。
身前,是波澜壮阔,前途未卜的万里江河。
港口的喧嚣彻底远去,耳边只剩下风声与水声。
水溶侧过头,看着黛玉在风中显得愈发坚毅的侧脸,低声问道:
“怕吗?”
黛玉没有回头。
她的目光,穿过眼前无尽的江面,望向了更遥远的,被云雾笼罩的南方。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又极坚决的弧度。
“这一去,是真正的战场。”
她终于转过头,迎上水溶深邃的眼眸,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火焰。
“但我知道。”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穿过这片火海,就是我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