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引魂灯,在至阴之力的压制与至锐剑意的斩击下,灯身瞬间布满了裂痕,随即“嘭”的一声,彻底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纷飞的、失去光泽的碎片,湮灭在雨夜之中。
灯灭的刹那,笼罩村庄的幽绿光芒骤然消失,那令人窒息的邪异威压也随之溃散。
“嗷——!”
失去了引魂灯的控制与加持,残余的水鬼们发出了更加凄厉、却充满混乱与茫然的嚎叫。它们不再疯狂攻击房屋,而是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原地打转,互相撕咬,甚至有一些开始本能地向着黑水河退去,魂体比之前更加虚幻,显然受到了重创。
危机,暂时解除。
陈九阴在引魂灯破碎的瞬间,便切断了与李玉柔眉心魄晶的联系,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后踉跄几步,靠在了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神魂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柳明轩收剑而立,气息也有些紊乱,持剑的手微微颤抖,方才那一剑,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消耗亦是巨大。他警惕地扫视着窗外,确认水鬼确实失去了威胁,才稍稍放松。
被救下的村姑阿秀,早已被这一连串超乎想象的变故吓得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巴,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更深层次的恐惧。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屋外淅沥的雨声。
陈九阴强忍着不适,第一时间看向李玉柔。只见她眉心的幽蓝印记光芒已经内敛,但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一分,呼吸也略显急促,显然刚才的强行引动,对她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他心中一阵抽痛,暗下决心,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能再行此险招。
“多……多谢两位恩公……救命之恩……”村姑阿秀终于缓过神来,挣扎着跪倒在地,就要磕头。
陈九阴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声音沙哑地问道:“姑娘,你叫阿秀?这河伯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庙祝现在何处?”
他现在基本可以肯定,所谓的“河伯娶亲”,绝非正神所为,而是邪祟作乱。那庙祝,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阿秀脸上露出愤恨与恐惧交织的神色,哽咽道:“是……我是阿秀……那庙祝……他就住在河伯庙里……平日里装神弄鬼,说什么是河伯的代言人……每次选新娘,都是他……他定的……村里人都怕他,怕河伯降罪……”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后怕:“可是……可是刚才那些水鬼……好像……好像很怕这位姑娘……”她偷偷瞄了一眼昏迷的李玉柔。
陈九阴与柳明轩对视一眼,没有解释。太阴魄晶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河伯庙在什么地方?”陈九阴追问。要想解决此事,源头必然在那河伯庙。不除掉那背后的邪物,河口村将永无宁日,他们也无法安心离开。
“就在……就在黑水河上游三里处的河湾边上……”阿秀指向一个方向。
陈九阴点了点头,心中已有决断。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未停的雨势,以及远处黑暗中隐约传来的水鬼哀嚎,沉声道:“今夜暂且在此歇息,恢复体力。天明之后,我们去会一会那河伯庙祝,看看这所谓的‘河伯’,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破了这邪祀,如何对得起那些被献祭的无辜女子?又如何能在这动荡的阳间,为玉柔求得一丝安宁?
柳明轩默默点头,擦拭着长剑上的水渍,眼神冷冽。他的剑,饮过阴司鬼将之血,亦不惧人间邪祟。
雨夜荒村,邪灯虽破,但更大的谜团与危险,似乎正隐藏在那上游的河伯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