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仿佛被他的怒吼震慑,停滞了一瞬。
下一秒,所有熄灭的蜡烛同时亮起,跳跃的火光将庄承平狰狞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一个带着邪意的声音从黑暗深处钻出来,像毒蛇吐信般黏腻:“抱歉抱歉,我改。”
“你又来做什么?”庄承平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语气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一团比周围黑暗更浓重的影子从角落蔓延开来,很快笼罩了半个灵堂,只是将烛火的光芒压得暗淡了几分。
“我来是想问,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整个东阳城,内有五万户人家,你要献祭他们……”庄承平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们合作那么多次,你手上的人命还少吗?早就洗不清身上的罪孽了。”黑影的声音带着蛊惑,像柔软的藤蔓,试图缠绕住庄承平的心神:
“况且,你的儿子死了,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却还在你面前耀武扬威。
而你,没有后了。”
“没有后了”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庄承平的心脏。
他猛地抬头,眼底血丝暴涨,呼吸瞬间粗重起来。
良久,他哑着嗓子问:“这件事这么大,你怎么保证能成功?”
“那万宝县你也保证过一定能成,现在呢?”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字字泣血的质问,“陈斌不仅没事,还害死了我的儿子!”
黑影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像枯木摩擦般刺耳:“这次一定能成功,因为这次张德那个老东西要死了。”
庄承平瞳孔骤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那条虫子愿意出手?”
“为什么不呢?”黑影猛地扩张,瞬间笼罩了整个灵堂,烛火被压制得只剩下豆大的光点。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闷雷,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他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正式踏入神通境了,需要最后一次的血食和最纯正的能量。”
“庄承平,想想你的儿子,”声音突然变得阴柔,像带着钩子,一点点引诱着他:“他死的好惨啊……胸口被贯穿的毒刃……眼眶里的毒刃……还有小腹里的毒刃……”
那些被庄承平刻意压抑的画面瞬间冲破防线,在脑海中炸开。
换做以前,他定会厉声斥责这邪魔歪道,可现在,丧子之痛早已将他的心神啃噬得千疮百孔。
他颤抖着嘴唇,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
“哈哈哈……”黑影的笑声如同实质,从四面八方包裹住庄承平,在他耳边、在他心头反复萦绕,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别笑了!别笑了!”庄承平猛地捂住耳朵,厉声嘶吼,“这是我儿子的灵堂,你不准笑!”
笑声戛然而止。
“你想怎么做!”庄承平道。
黑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东阳府内没有祭坛阵法,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话音未落,灵堂的光芒便如被狂风席卷般迅速消失,最终化为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缕光芒从黑暗中钻出来,驱散了浓重的黑暗。
灵堂内的烛火重新亮起,映着庄承平那平静的脸庞。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供桌前,拿起三支香,凑近蜡烛。
橙红的火苗舔上香头,升起袅袅青烟。
他对着棺材深深鞠躬,将香插入香炉。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低沉而狠戾,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楠儿,爹爹让他们给你陪葬。”
……翌日,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陈斌翻身跃上那匹鳞片乌黑发亮的妖马,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