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门熟路走到目标箱子，她深吸一口气，做了做心理准备后，才把手放在保温杯上。
她首先看到的是画面。
和乐宁预料的一样，那是他看见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
直到跟着周传光的视角，乐宁才注意到，他桌子右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窗户。
那一天的天气不怎么好，窗外的天雾蒙蒙一片。
“有点遗憾，窗外的天气不怎么好，钢笔也还没能送给欣欣。其实他（她）说得对，如果活得不见阳光，那不如死了来得解脱，一了百了，折磨也就结束了。”
这是乐宁听过的，最长也是最平静的心声。
如同一潭死水一样，波澜不惊。
不为此感到愤怒、悲伤、难过。
只剩下解脱的苦涩和最后的淡淡不甘。
没有谁是无坚不摧的钢铁，作为血肉之躯，总会有感情上不可承受的地方。
乐宁本来还不太清楚，为什么他不说明自己的自杀。
现在她懂了。
周传光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被那些情绪积累，爆发到最后一个字都不想再说出口。
太累了太累了。
他很清楚，他等不到自己清白的那一天。
让加害者承认自己的罪行或许可以。
但他等不到了。
就算是多年以后的澄清，也没有必要了。
或者，澄清了，也不会被人相信。
最重要的是，伤害不会就此消失。
她放开手里的保温杯，缓缓蹲在地上，为周传光感到难过。
作为警察，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并不是大部分。
能有一个这么好的人，是很不容易的人。
可就因为一个人的一时贪恋，就遭受到了这一切，这很不公平。
她低下头，眼泪从眼眶掉落，滴在地上。
“别想太多了。”一只手放在乐宁的头上。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乐宁抬起头，望着江启。
江启坐到乐宁旁边的地上。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我讨厌罪犯。”乐宁想了良久，最终认真说。
江启郑重地点头：“我也讨厌。”
不是撒娇，或者幼稚的对话。
是他们最终，把这一切归咎在罪犯身上。
如果不是他们的恶意，一切就不会发生。
讨厌罪犯，也是他们作为警察的本能，是他们驱动他们不断侦破案件的核心。
江启没有过多安慰，只是附和，也是真心的。
如果不是讨厌那些人，他不会在这个岗位认真坚持这么久。
不过这对他是职责，不是他真正喜欢的。
而他旁边的人和他不一样，她是真的真心喜欢当警察。
他喜欢的，也有她的热爱。
还有坚持热爱。
这是他曾经失去的，未来会有的。
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乐宁让他看见追求热爱带来的光彩，所以他真正从内心坚持自己的去追求自己的爱好。
不是他不够坚定，是他比乐宁少了锐气，少了那些一往无前的勇气。
这是很迷人，很难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