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年三月一日,许愿影业五十六层的办公室里,
制片人周卫国,这位跟随许愿多年的干将,难掩激动地将一份厚厚的、盖着数个鲜红公章的审批文件,郑重地放在许愿宽大的办公桌上。
“许董,所有手续,全齐了!”周卫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完成了一场漫长而艰巨的战役,“《我不是药神》,证下来了!演员班子也全部敲定,就等您和许导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开机!”
“好,”许愿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通知下去,筹备开机。许多鱼那边,让他做好准备。”
几天后,在上海一个精心搭建的、充满市井气息的狭小格斗馆场景内,《我不是药神》正式开机。第一场戏,便是主角陆勇在生活重压下,于自己经营的格斗馆里,面对前来催债的债主,从强装镇定到情绪崩溃的边缘。
导演监视器后,坐着许愿的儿子,导演许多鱼。此刻正紧盯着屏幕,手心微微出汗。男主角更是他那从未接受过系统表演训练的父亲。说不担心是假的。
“A!”
场记板清脆地敲响。
镜头对准了许愿。他穿着廉价的旧t恤,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里混杂着小商贩的精明与底层挣扎者的疲惫。当“债主”一位经验丰富的特型演员气势汹汹地逼问货款时,许愿饰演的陆勇,起初是试图用递烟、赔笑来化解,嘴角扯出的笑容僵硬而勉强,眼神躲闪,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烟盒,将一个小人物在强权面前的卑微与惶恐刻画得入木三分。
随着“债主”的言语愈发刻薄,甚至侮辱其家人,陆勇的情绪开始层层递进。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起伏,那强撑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嘴角抽搐着垮了下来。眼神从躲闪变为压抑的愤怒,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没有立刻爆发,而是猛地转过身,背对镜头,肩膀微微耸动,沉默了几秒。这几秒的静默,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张力,让现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他抄起手边的一个廉价塑料水杯,没有砸向任何人,而是狠狠地、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懑摔在了自己脚边的垫子上!塑料杯弹起,发出空洞的响声。他猛地转回身,眼眶泛红,血丝清晰可见,用一种近乎嘶哑、带着哭腔却又强忍着的声音吼道:“钱!钱!钱!你们就知道钱!我老婆病了你知道吗?!我他妈都快活不下去了!”
这一声吼,不是单纯的咆哮,而是融入了绝望、委屈、愤怒和无助的复杂情绪,极具穿透力,瞬间击中了现场每一个人的心。那微微颤抖的手指,那脖颈上暴起的青筋,那眼角将落未落的泪光……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可怕。
“cut!”
许多鱼喊停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由衷的、热烈的掌声!那位与许愿对戏的特型演员也走过来,用力拍了拍许愿的肩膀,感叹道:“许老师,您这演技……神了!比我们这些专业吃这碗饭的还到位!那股子劲儿,太对了!”
许多鱼从监视器后快步走到许愿身边,脸上满是兴奋与惊叹:“爸!您……您这是怎么做到的?这情绪,这层次感……我……我都看入戏了!”
许愿缓缓从角色情绪中抽离,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平静地说:“演戏,演的不是台词,是人心。把你自己当成他,去感受他的困境,他的挣扎,他的不得已,情绪自然就来了。”他顿了顿,看向儿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精准,“不过,小鱼,刚才那个镜头,你机位给得太正了,略显呆板。陆勇转身那个瞬间,是他情绪积蓄的关键点,如果用个轻微的晃动手持镜头,跟拍他的背影,会不会更能体现他内心的动荡和崩溃边缘的状态?还有,配角演员的站位有点刻意,生活感不足,再调整一下。”
许多鱼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立刻拿起对讲机:“摄影注意,下一条,陆勇情绪爆发前,给我一个手持跟拍,要稳中带晃!副导,群演位置再走动一下,自然点,别像木头桩子!” 他看向父亲的眼神,除了原有的亲近,更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敬佩。父亲不仅演技超神,对镜头语言的把握竟也如此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