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编辑部内,当周晓枫气喘吁吁地将《蛙》的手稿放在主编的办公桌上,并说明来历后,整个编辑部都轰动了起来。几位资深编辑立刻围拢过来,小心翼翼地拆开牛皮纸。
编辑部主任李敬泽率先拿起第一部分,读着读着,神色就变得凝重而兴奋:“好!太好了!许愿还是那个许愿!笔力更见老辣,这题材……够大胆,也够深刻!用‘蛙’的意象隐喻生育与生命,对人性的拷问鞭辟入里!”
老编辑程永新戴着老花镜,一边看一边拍大腿:“这个姑姑万心的形象,太丰满了!她既是政策的忠实执行者,又是传统接生婆,两种身份在她身上的撕裂与挣扎,写尽了时代的荒谬与个人的悲剧!这叙事结构也巧妙,通过蝌蚪的视角……”
“语言也极具爆发力,” 另一位女编辑钟红明补充道,“既有乡土的质朴粗粝,又不乏象征的诗意。尤其是对生育场面和生命消亡的描写,极具视觉和心灵冲击力。
审稿讨论异常热烈,但意见却出奇地一致。投票表决时,所有编辑无一例外地投下了赞成票。主编当场拍板:“签!立刻安排发稿!就上七月号头条!”
5月30日下午,周晓枫再次来到皋兰路。这一次,他步履从容,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和自豪。在许愿那间洒满阳光的书房里,他郑重地传达了编辑部的决定。
“许老师,”周晓枫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但努力保持着镇定,“编辑部一致认为,《蛙》是一部非凡的杰作,是我们近年来读到的最具震撼力和思想深度的长篇。编委会全票通过,决定在《收获》今年第七期,也就是七月一日出版的那一期,作为头条重点作品推出!版税条件,也完全按照您之前提的,这是合同草案,请您过目。”
许愿接过合同,并没有立刻翻看,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辛苦了。” 这份从容,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周晓枫完成使命,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他前脚刚走不到半小时,后脚上海文艺出版社的陈远就来了。他似乎听到了风声,脸上带着失落和最后一丝不甘的期盼。年轻人站在书房门口,甚至忘了坐下,声音里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的哀求:
“许老师……真的……真的定给《收获》了吗?”他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语气急切,“我们社里真的非常有诚意,发行渠道我们比他们广,宣传资源也准备全力倾斜……许老师,您再考虑考虑行吗?哪怕……哪怕下一部作品优先考虑我们上海文艺?”
许愿看着这个几乎要哭出来的年轻人,心中略有感慨,但决定已下,不容更改。他温和但坚定地摇了摇头:“小陈,谢谢你们社的厚爱。只是《蛙》这部作品,我觉得《收获》可能更合适。下次吧,下次若有合适的作品,我们再合作。”
陈远眼神彻底黯淡下去,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头,低声道:“我明白了,许老师……打扰您了。” 然后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