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想着，装作认真挑拣的模样，拉开了妆奁下层的一格。
她垂眸静静打量了片刻，里头存放的首饰依旧是自己先前调整的位置，没有出现移动的迹象。
指尖探向内部某处夹层，感受到熟悉的凸起，姜岁松了口气。
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东西也还在。
应该……
她撩眼往镜中看了看。
裴执聿仍然站在侧后方望着她，视线相接时，他轻轻抬了抬眉毛，神色与先前一样，并未出现什么异常。
这个角度…夫君应该看不清具体的动作吧。
姜岁思量着随意取了几根钗环递给拾月，一面想起什么道：
“夫君，你何时学会的挽发呀？”
裴执聿眼神轻闪：“……夫人怎么忽然这么问？”
“昨晚不是夫君帮我簪的头发吗？”
姜岁一边回忆着，一边继续道：
“我还以为夫君不会这些，没想到还挺熟练的……夫君从前帮谁簪过？”
生怕裴执聿要觉得自己善妒，她说完又赶紧补充一句：“夫君别误会，我就是好奇问一问而已。”
虽然她其实，并不是好奇。
昨晚那一闪而过的，未能捉住的怪异，如今清醒时终于浮出水面。
裴执聿挽发的动作太娴熟了，像是从前做过好多次一样。可她明明记得，成亲以来，他从未为自己挽过头发。
那他是从哪学的？
裴执聿薄唇轻抿，为这忽然的问题呼吸紧了紧，但声线尚且平稳：
“是母亲。”
他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低垂的眉眼间自然地浮现出一点黯然神色：
“先母在时曾教过我这些，她说夫妻举案齐眉，来日我若为人夫，自要关照爱护妻子。”
这还是姜岁第一次听裴执聿提起那位神秘的已故侯夫人。
看他神情黯淡，姜岁不免为自己的猜疑感到愧疚，小声道：
“夫君抱歉……”
“无事。”裴执聿抬眼，重新露出温和笑意，但与方才相比多了些苦涩，“母亲现在若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他倒没有说谎，侯夫人从前在的时候，的确教导过他这些。
但彼时母亲的用意，是怕他会变得与父亲一样偏执疯狂。
可现在看来……他已在深渊边缘。
连昔日母亲的劝告，也成了此时他掩盖自己那些阴暗行为与欲念的借口。
但……他不后悔这么做。
他只是想要喜欢的人，想要岁岁而已……母亲会理解他的。
愧疚与快意在胸腔中撕扯，令裴执聿走上前的步伐略显僵硬。
他在姜岁身侧俯身，与她一同望向镜中，语气中带了些小心翼翼：
“那夫人，今后……可愿让我为你描眉画鬓，挽发梳髻？”
姜岁心中一喜。
……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点闺房小乐，总避免不了要贴得近些。她稍微“不小心”一下，每天就能多抱夫君一会儿了。
镜中的少女抿抿唇，随着笑意漾出浅浅的梨涡：“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