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叙深吸一口气,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印。她看着那罐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热饮,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一丝微弱的属于“温叙”的渴望掠过——渴望那份被人在乎的温暖,哪怕带着责备。但这渴望瞬间被更庞大的决绝淹没。
隔离,必须隔离。
她不能允许任何情感——无论是愧疚、痛苦,还是那被她强行否认对龙产生的微妙心动——来干扰她唯一的目标。她必须成为一件纯粹的任务执行工具。为了活下去,哪怕是以这种偷窃和伤害的方式活下去。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她的动作停顿了半秒。目光再次落在那罐热饮上。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有些意外的举动。
温叙伸出手,没有碰那杯温水,却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那罐热饮。
铝罐外壳还残留着些许温热,透过指尖传来,微弱却固执地提醒着这份关怀的存在。这触感像微弱的电流,让她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但瞬间就被更深的寒冰覆盖。
她没有打开它。没有喝。
她只是紧紧地握住了罐身,这姿态不像是在珍惜一份礼物,更像是在抓住一个罪证,一个提醒自己卑劣和必须割舍过去的证物。
她将它塞进了自己书包的侧袋里。动作干脆利落,带着自虐的坚决。仿佛将这个代表着“错误”和“软弱”的东西藏起来,就能一并埋葬掉那些不该有的情感。
拿起书包,温叙不再看床头柜上那杯孤零零的水。推开门,走廊里空无一人,窗外天色微明,薄雾笼罩,带着初春清晨特有的、清冽又虚假的生机。
她没有回头。挺直了背脊——那姿态不再有往日的脆弱或强撑的坚强,而是被彻底掏空后又强行塞入指令的僵硬。她迈开步子,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步伐异常平稳,她的眼神直视前方,空洞而专注。
那专注不再是出于情感,而是出于冰冷的指令:找到风早翔太,推进“深度情感联结”。净化怨念,稳定载体,争取那渺茫的“存在延续”。
而她的书包侧袋里,那罐代表着真田龙最后一丝关心的热饮,正隔着布料,紧贴着她的身体。
它不再温暖,甚至可能很快变得冰冷,但它固执地存在着。像一个被强行封印的痛觉记忆,一个她无法丢弃也无法面对的感情。
它不会被她喝下,却会如影随形,无声地拷问着她每一步决绝的抉择。
她的灵魂,在知晓真相的那个瞬间,已经死去了一部分。剩下的部分被套上了名为“执念执行者”的冰冷枷锁,背负着这个无法饮下的“温暖”罪证,在这虚假的晨光中,朝着既定的深渊,步履平稳地走去。
【任务继续。】系统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如同送葬的钟声。
温叙没有回应,她的沉默比任何誓言都更沉重,也更绝望。
书包侧袋里那罐热饮的重量,清晰地压在她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