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这个代号,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周瑾瑜心中激起了持续的涟漪。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触摸到了“影子协议”运输体系的核心。但仅仅知道存在这样一支神秘部队还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具体的信息——他们的运输频率、路线、时间,尤其是下一次行动的具体安排。
这无异于要在茫茫黑夜中,捕捉一个真正幽灵的轨迹。
周瑾瑜将突破口放在了铁路系统。既然“幽灵”部队上次动用了铁路运输,那么只要他们再次行动,就必然会在庞大的铁路调度网络中留下痕迹,无论这痕迹被隐藏得多么深。
他再次找到了那位在铁路局工作的老同学,这次带了一瓶更好的酒和一小包难得的咖啡粉作为谢礼。两人依旧在那家熟悉的小酒馆碰面。
“老同学,上次听你说了那趟怪车的事,我这心里就一直放不下。”周瑾瑜给对方斟满酒,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一丝作为警察的职业敏感,“你也知道,我们干这行的,就爱琢磨这些蹊跷事。后来还有没有类似的特殊情况?”
老同学抿了口酒,摇摇头:“那种级别的,再没遇到过。不过……”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要说奇怪的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大概十天前吧,货运调度那边接到过一个内部协调指令,要求在未来一周内,确保从新京(长春)方向过来的某几段支线夜间通行能力,特别是途经张广才岭边缘地带的,要求减少甚至暂停夜间普通货运,为‘特殊物资’让路。”
“特殊物资?”周瑾瑜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知道是什么特殊物资吗?哪个部门的?”
“指令上没写具体部门,只说是‘军务’,优先级很高,但又不是公开的军事运输计划。”老同学压低声音,“而且要求的是夜间通行,避开白天。你知道的,那条支线平时车就不多,晚上更是鬼影子都没一个,绕来绕去都是荒山野岭,搞这么神秘,也不知道运啥见不得光的东西。”
新京方向过来,夜间通行,张广才岭边缘支线,特殊物资……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让周瑾瑜的呼吸几乎停滞。这和他之前掌握的线索高度吻合!“幽灵”部队的运输很可能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需求和保密等级,选择不同的路线和时间。这次,他们似乎选择了一条更为偏僻、更利于隐蔽的山区支线。
“具体是哪几天?走哪条支线?”周瑾瑜追问,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切。
老同学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瑾瑜,这……这属于调度内部信息,透露出去不太好……”
周瑾瑜立刻换上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唉,不瞒你说,老同学,我最近在查一桩案子,可能跟一批来历不明的军火走私有关,线报说可能要走铁路。我也是想排除一下,看看是不是跟你们这‘特殊物资’撞车了,免得打草惊蛇,或者……惹到不该惹的人。”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种既想破案又怕捅娄子的谨慎。
这个理由似乎说服了老同学。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抵不过老交情和那瓶好酒的诱惑,凑近周瑾瑜,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几个日期和一段具体的支线名称和区间。
“就这些了,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就当咱哥俩闲聊。”老同学不忘叮嘱。
“放心,我心里有数。来,喝酒,多谢了!”周瑾瑜举起杯,心中的激动几乎要满溢出来。关键的时间、路线,到手了!
然而,仅仅知道这些还不够。“幽灵”部队具体会在哪一天、哪个时刻通过?押运兵力多少?运输的是否就是“影子协议”相关的“特种烟”?这些核心信息,铁路调度层面也不可能掌握。
他需要更内部、更源头的信息。
接下来的两天,周瑾瑜动用了另一条埋藏更深的线——一个在关东军司令部后勤部门担任文职翻译的中国人,代号“黄鹂”。此人早年受过地下组织的恩惠,一直心怀感激,在确保绝对安全的前提下,会提供一些不涉及核心机密但具有指向性的信息。
联系“黄鹂”需要极其谨慎。周瑾瑜没有使用任何已知的联络点,而是选择了一种古老的方式——死信箱。他将加密的询问信息(主要询问近期是否有非公开、高保密等级的特别运输计划,涉及新京方向及张广才岭区域),藏在了马家沟教堂特定长椅下的一块松动砖块后面。
等待是焦灼的。一方面,他需要“黄鹂”的确认来佐证铁路同学的信息;另一方面,时间不等人,如果“幽灵”部队真的会在近期行动,他必须尽快制定应对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