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林浅捧着水杯,指尖冰凉,「顾总,您为什么要帮我?」
顾衍之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下,侧头看她:「如果我说,我认识你父亲呢?」
林浅猛地抬头:「您认识我爸?」
「嗯,我们是大学同学。」顾衍之发动车子,「你父亲当年帮过我,现在他不在了,我帮你是应该的。」
这个答案让林浅愣住了。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有个叫顾衍之的同学,可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又不像是在撒谎。
「那你知道我父亲的车祸……」
「不清楚。」顾衍之打断她,语气有些沉重,「我那时候在国外,回来时已经晚了。但我总觉得,那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
车子在餐厅门口停下,侍者恭敬地拉开车门。林浅刚下车,就看见陆沉站在旋转门旁。他穿着黑色西装,领口系着银色领结,衬得脸色愈发苍白。看见她和顾衍之并肩走来,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地射过来。
「陆总。」顾衍之主动伸出手,笑容温文尔雅,「好久不见。」
陆沉没握手,目光落在林浅身上,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林设计师真是好手段,刚离开陆氏就找到了新靠山。」
「陆总说笑了。」林浅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我和顾总是合作关系,不像陆总,只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偷拍。」
陆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顾衍之适时打圆场:「我们先进去吧,晚宴快开始了。」
他自然地揽住林浅的腰,往里面走。林浅能感觉到背后陆沉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她悄悄挣了挣,顾衍之却低声说:「演戏就要演全套,你想让陆沉看笑话?」
她只好任由他揽着,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衣香鬓影间,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有好奇,有鄙夷,也有看热闹的。李娜挽着她舅舅的胳膊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林浅,你这身礼服真漂亮,顾总送的吧?就是不知道能穿几天。」
林浅还没说话,顾衍之先笑了:「李总监眼光真好,这是我让人专门定制的,全球仅此一件。不像某些人,穿的是去年的旧款,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李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舅舅狠狠瞪了她一眼,拉着她灰溜溜地走了。林浅看着顾衍之,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
「别看了,」顾衍之低头在她耳边轻笑,「对付这种人,就得用点手段。」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淡淡的酒气。林浅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正好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熟悉的烟草味裹着消毒水的气息涌过来,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陆沉。
「顾总,借一步说话。」陆沉的声音冷得像冰,抓着顾衍之的胳膊就往露台走。
两人的气势剑拔弩张,周围的宾客纷纷侧目。林浅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露台门口,忽然觉得很累。她端起侍者托盘里的香槟,一口气喝了大半,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烦躁。
「林小姐,好久不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林浅转身,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她面前。是父亲生前的好友,王爷爷。
「王爷爷,您怎么来了?」她连忙放下酒杯。
「听说陆家和顾家的小辈都来,我也来凑个热闹。」王爷爷浑浊的眼睛看着她,「浅浅,你父亲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林浅的心一紧,刚要说话,就听见露台传来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她跑过去,看见陆沉按着顾衍之的肩膀,将他抵在栏杆上,拳头紧握,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出去。
「住手!」林浅冲过去拉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慈善晚宴!」
陆沉转头看她,眼底布满红血丝:「你就这么护着他?林浅,你忘了是谁当年……」
「当年的事我没忘!」林浅打断他,声音带着颤抖,「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顾衍之整理着被弄皱的衬衫,忽然笑了:「陆沉,你是不是怕了?怕浅浅知道真相,彻底不原谅你?」
陆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林浅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陌生。她后退一步,摇着头说:「我不管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只想查清我父亲的死因。如果你们谁知道线索,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我知道。」顾衍之往前走一步,目光诚恳,「但不是现在,等晚宴结束,我告诉你一切。」
陆沉想说什么,胃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捂着肚子弯下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头。林浅下意识地想上前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别碰我!」
他踉跄着往宴会厅走,背影狼狈不堪。林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我们也进去吧。」顾衍之轻声说。
林浅点点头,跟着他往回走。经过露台栏杆时,她无意间瞥见地上的碎片里,混着一枚银色的袖扣 —— 那是她去年送给陆沉的生日礼物,上面刻着他名字的缩写。
第四届 深夜的真相碎片
晚宴结束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顾衍之送林浅回家,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路灯的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林浅解开安全带,声音有些疲惫。
顾衍之沉默了片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个文件袋:「这里面是我查到的资料。你父亲的车祸,确实和陆家有关,但不是陆沉。」
林浅的心猛地一跳,接过文件袋。里面是份旧报纸,头版头条是陆氏集团的负面新闻,标题赫然写着「陆氏总裁涉嫌商业欺诈,受害者林国栋离奇车祸身亡」。
「当年你父亲发现了陆沉父亲挪用公款的证据,准备举报,结果就出了车祸。」顾衍之的声音很沉,「肇事司机是陆家的远房亲戚,后来被陆沉的父亲送走了,至今杳无音信。」
林浅的手开始发抖,报纸上的字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原来她猜得没错,父亲的死果然和陆家有关。那陆沉呢?他知道吗?他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陆沉知道吗?」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应该是知道的。」顾衍之叹了口气,「但他那时候还小,根本阻止不了他父亲。后来他接手陆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父亲送进了监狱。」
林浅愣住了。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那你早上说的证人……」
「他是当年的知情人,被陆家威胁才躲起来的。」顾衍之拿出张照片,「我已经找到他了,他愿意出庭作证。」
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憔悴不堪,正是早上在她信箱前拍照的那个人。林浅看着照片,忽然想起陆沉今天苍白的脸色和咳血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谢谢你,顾总。」她推开车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浅浅。」顾衍之叫住她,眼神复杂,「你…… 别怪陆沉。他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为了给你父亲报仇,几乎掏空了自己。」
林浅没说话,关上车门往公寓楼走。电梯里,她看着自己映在镜面墙上的影子,忽然觉得很陌生。这些年她一直活在仇恨里,以为陆沉是害死父亲的凶手之一,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
打开家门,客厅里的灯亮着。林浅吓了一跳,看见陆沉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个空酒瓶。
「你怎么进来的?」她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换锁的师傅是我认识的。」陆沉抬起头,眼神迷离,显然喝了不少酒,「浅浅,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林浅走到他面前,将文件袋扔在他身上,「解释你父亲是怎么害死我父亲的?还是解释你是怎么包庇凶手的?」
陆沉被文件袋砸中,却没生气。他伸手想抓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他苦笑了下,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是,我父亲是做错了,我没拦住他,是我的错。但我已经把他送进监狱了,我以为这样你会……」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林浅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陆沉,你知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我每天晚上都梦见我爸浑身是血地躺在我面前,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陆沉的眼神黯淡下去。他放下酒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这个,是你父亲当年落在我家的。」
是枚玉佩,雕刻着展翅的凤凰,边角处有个小小的缺口。林浅认得,这是父亲最喜欢的玉佩,据说能辟邪。
「他出事前一天,来我家找我父亲理论,不小心掉在沙发底下的。」陆沉的声音很轻,「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一直想还给你,却没勇气。」
林浅接过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经常把这枚玉佩挂在她脖子上,笑着说:「我们浅浅以后要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玉佩上,晕开一小片水渍。陆沉看着她哭,心疼得像被刀割一样。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怀里:「浅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浅没有推开他。这些年的委屈、愤怒、思念,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她趴在他怀里,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陆沉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的衬衫,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那些过往的恩怨、误会、伤痛,似乎都在这无声的拥抱中,悄悄开始融化。
第五届 黎明前的抉择
不知哭了多久,林浅在陆沉怀里睡着了。
陆沉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他心疼地伸出手,想为她擦去,却又怕惊醒她,只好作罢。
他走到客厅,拿起那份报纸,眼神变得无比沉重。其实他知道的比顾衍之更多。当年父亲不仅挪用公款,还买通了医生,让本可以救治的林父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而他,因为害怕家族垮台,选择了沉默。
直到三年前,他无意中发现了父亲的日记,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把父亲送进监狱,不是为了替林父报仇,而是为了赎罪。可他始终没勇气告诉林浅真相,他怕她知道后,会彻底恨他一辈子。
手机突然响了,是张野打来的:「陆总,不好了,李娜把林小姐父亲的事捅给媒体了,现在网上全是……」
陆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挂断电话,打开电脑,# 林浅父亲车祸真相 #的词条已经冲上了热搜第一。人说陆家买凶杀人,甚至有人把矛头指向了林浅,说她为了攀附权贵,认贼作父。
陆沉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想发声明澄清,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看着卧室紧闭的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这时,卧室的门开了。林浅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手里拿着手机:「是真的吗?我父亲的死,不只是车祸?」
陆沉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啊!」林浅提高了音量,眼泪又掉了下来,「是不是你们不仅撞了他,还不让医生救他?陆沉,你告诉我!」
「是。」陆沉闭上眼睛,声音艰涩,「是我父亲做的,我…… 我当时知道,却没阻止。」
林浅踉跄着后退一步,摇着头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也参与了…… 陆沉,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转身就往外跑,陆沉连忙追上去,在门口抓住她的手腕:「浅浅,你听我解释,我后来……」
「我不想听!」林浅甩开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我们完了,陆沉,彻底完了!」
她用力拉开门跑出去,陆沉想追,却被她关在门内。他看着紧闭的门,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上。胃里传来一阵剧痛,他捂着肚子蜷缩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林浅一口气跑到楼下,顾衍之的车竟然还在。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声音带着哭腔:「带我走,随便去哪里。」
顾衍之没问发生了什么,发动车子汇入夜色。林浅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相信谁。陆沉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里,拔不出来,咽不下去。
「浅浅,」顾衍之忽然开口,「其实,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
林浅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当年你父亲的公司,是我父亲搞垮的。」顾衍之的声音很沉,「我父亲和你父亲是竞争对手,他用了些不正当的手段…… 我知道后,一直很愧疚。这也是我想帮你的原因。」
林浅彻底愣住了。她看着顾衍之,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无比陌生。她一直以为的好人,竟然也和父亲的死有关。那她还能相信谁?
车子在江边停下。顾衍之递给她一张纸巾:「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但我发誓,我父亲和你父亲的车祸没关系。」
林浅没说话,推开车门下了车。江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带着一丝凉意。她看着江面上倒映的灯火,忽然觉得很累。这些年她像个刺猬,竖起浑身的尖刺保护自己,却不知道该刺向谁。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林浅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是林小姐吗?」电话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是王爷爷。你父亲的案子有新进展了,那个肇事司机找到了,他说愿意出庭作证,还说…… 有东西要交给你。」
林浅的心跳瞬间加速:「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录音笔,说是你父亲出事前录的。」王爷爷的声音有些激动,「你现在有空吗?我在警局,你过来一趟吧。」
林浅挂了电话,转身对顾衍之说:「送我去警局。」
顾衍之点点头,发动车子往警局的方向开。林浅看着窗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真相有多残酷,她都要知道。这不仅是为了父亲,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格外漫长。但林浅知道,只要熬过去,总会迎来曙光。而她,也终将在这场爱恨纠葛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