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陆沉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挤压、拉伸。这不是穿过空间的感觉，而是某种更根本的转变——仿佛他正在被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然后在另一个坐标重新组装。
当他重新获得感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空间中。脚下没有实地，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无数旋转的星云和流淌的光河在虚空中蜿蜒。远处，巨大的水晶结构体如同山脉般耸立，表面折射着来自不同维度的光芒。
“这里是维度间隙，”判官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时空管理局的外围区域。”
陆沉转头，发现判官的形态发生了变化。他不再穿着普通的衣物，而是身披一件流动着星光的白袍，浅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中如同两盏明灯。
“你的样子...”陆沉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在真空中传播，却不需要空气作为介质。
“这才是我的真实形态。”判官——或者说，时空管理局的监察官——平静地回答，“在这里，表象会逐渐褪去，显露本质。”
陆沉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绷带已经消失，红肿的腕部暴露在异界的空气中，疼痛依然清晰，却奇异地变得可以忍受。他手中仍然紧握着那块封印着璃璟坐标的水晶，它在这里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我们该怎么找到璃璟？”陆沉问道。
判官指向远处那些水晶山脉：“时空管理局的本部就在那些结构体内部。但直接闯入是不可能的，我们需要找到一条隐秘的路径。”
他展开手掌，一枚复杂的符文在掌心旋转：“九阙在消失前，不仅给了我们坐标，还留下了一条线索。跟我来。”
判官向前迈步，脚下的虚空自动凝结成发光的路径。陆沉紧随其后，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踏在不同的世界上。偶尔，他会瞥见路径两侧闪过的景象：陌生的星球表面，沸腾的海洋，还有完全由机械构成的都市。
“别盯着看太久，”判官警告道，“这些是其他世界的投影，长时间注视会扰乱你的认知。”
陆沉强迫自己专注于前方的路径。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一处漂浮在虚空中的平台。平台上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石拱门，门内旋转着银色的漩涡。
“这是通往监管区边缘的传送门，”判官解释道，“从这里可以避开主入口的守卫。”
就在他们准备踏入传送门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判官，你违背了誓言。”
陆沉猛地转身，看见三个身披白袍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他们的装束与带走璃璟的那些人一模一样，但袍子上的纹路更加复杂，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判官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仲裁者大人...我只是在执行必要的任务。”
为首的白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如同雕刻般完美的面容。他的眼睛是完全的银白色，没有任何瞳孔的痕迹。
“你带着一个凡人闯入禁区，这已经严重违反了规定。”被称为仲裁者的白袍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交出那个人类，然后回去接受审判。”
判官挡在陆沉身前：“仲裁者大人，这个凡人与璃璟大人有着深厚的羁绊。我认为他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某种更大计划的一部分。”
仲裁者的银白色眼睛微微眯起：“你被情感蒙蔽了判断，判官。创世神璃璟违反规定，干预小世界发展，必须接受惩罚。而这个人类...”他的目光转向陆沉，“应该被送回原世界，并清除相关记忆。”
陆沉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清除记忆？那意味着他会忘记与璃璟有关的一切，忘记他们共同经历的每一刻。
“我拒绝。”陆沉向前一步，直视仲裁者，“我不会忘记她，也不会放弃救她。”
仲裁者似乎对陆沉的反抗感到些许惊讶：“凡人，你根本不理解你面对的是什么。时空管理局维护着无数世界的平衡，任何个体的情感，在这样的大局面前都微不足道。”
“正是这种想法让你们变得冷酷无情！”陆沉激动地说，“璃璟拯救了我的世界，她不应该因为善良而受罚！”
判官紧张地拉住陆沉：“小心，仲裁者拥有直接抹除存在的权力。”
仲裁者缓缓抬起手，掌心开始汇聚银白色的光芒：“最后一次警告，凡人。放弃抵抗，接受命运的安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从传送门方向传来：
“他还是这么爱摆架子，不是吗？”
所有人转头，看见林洛正靠在石拱门边，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他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那里，姿态轻松得像是来参观的游客。
“又一个闯入者。”仲裁者的声音中首次透露出恼怒，“今天是什么日子？”
林洛漫步走来，完全无视那三个白袍人散发的威压：“放松点，老家伙。我只是来传递一个消息。”
他转向陆沉和判官，表情变得严肃：“时空管理局内部出大事了。‘虚无之主’的腐蚀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已经有三分之一的高层被感染。那些带走璃璟的守卫...他们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了。”
仲裁者冷哼一声：“荒谬的谣言。时空管理局坚不可摧，不可能被任何力量腐蚀。”
“真的吗？”林洛挑眉，“那你怎么解释最近频繁的时空异常？怎么解释那些突然改变的规定？怎么解释你们对璃璟的过度反应？”
一连串的质问让仲裁者沉默了。他银白色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判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仲裁者大人，您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对吗？那些规定变更的突然性，对璃璟大人处罚的严苛程度...这都不符合时空管理局一贯的作风。”
仲裁者缓缓放下手，掌心的光芒逐渐消散：“即使如此，规定就是规定。我不能允许你们擅自行动。”
林洛轻笑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徽章：“认得这个吗，仲裁者？”
仲裁者的瞳孔猛然收缩：“监察长徽章...你怎么会...”
“看来你还没完全被腐蚀嘛，还认得这东西。”林洛把玩着徽章，“我以监察长的名义，暂时中止你对这个案件的处理权。陆沉和判官由我直接负责。”
三个白袍人明显动摇了。他们交换着不安的眼神，最终微微躬身：
“遵从监察长的命令。”
仲裁者深深看了林洛一眼，然后转向陆沉：“凡人，无论你将要面对什么，记住——时空管理局的本质是维护平衡，而非正义。”
说完，三个白袍人化作流光消失在虚空中。
判官长舒一口气，转向林洛：“你真的是监察长？但你看上去...”
“太年轻？太人类？”林洛笑道，“形态不过是种选择。重要的是，我现在站在你们这边。”
陆沉警惕地看着林洛：“在训练室时，你警告我要小心判官。现在你又突然以高官的身份出现...我该怎么相信你？”
林洛赞赏地点头：“很好的警惕性。但我若想害你们，刚才就不会帮你们解围了。”
他走到传送门前，伸手触摸那旋转的银色漩涡：“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虚无之主的腐蚀正在蔓延，璃璟被关押的位置很可能已经不安全。”
判官皱眉：“你认为他们会伤害璃璟大人？”
“不是伤害，而是同化。”林洛的表情凝重，“虚无之主渴望吞噬所有的创世神力。璃璟对它来说，是一顿难得的大餐。”
陆沉的心猛地一沉：“那我们还在等什么？”
林洛点点头，率先踏入传送门。判官紧随其后，陆沉在进入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奇异的虚空。在遥远的水晶山脉方向，他似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色裂隙，如同完美画布上的一道丑陋疤痕。
穿过传送门的感觉比之前更加剧烈。陆沉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撕成碎片，然后在另一端重新拼合。当他恢复感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完全由光构成的走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