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的特护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她靠在升起的病床上,郁闷地小口啜着流食,每一次吞咽都牵动着胸口的闷痛。她是真的伤得不轻——虽说没到危及性命的地步,但断掉的肋骨和满身的绷带也足够她受的了。
“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她龇牙咧嘴地抱怨,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虚弱,“差点把我半条命都给打没了。”
零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粥,正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她。听到抱怨,她动作没停,只是眼皮轻轻抬了一下,海蓝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波澜:“下手太轻,会被看穿的。”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已经很留手了。”
苏晓樯叹了口气,不小心扯到伤口,嘴角疼得微微一抽。“为什么剧本安排挨打的是我啊……为什么不能是你来当这个伤员?”她小声抱怨着,要不是浑身绑着绷带动弹不得,这会儿肯定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零继续一勺一勺地喂着粥,脸上没什么表情,回答得一板一眼:“因为探望人员是可以被随时叫走的。只有真正住院的人,才能确保绝对的安全。”
“哼,下次……下次咱们都别留手!”苏晓樯不甘心地轻轻捶了一下床垫,“我一定要好好跟你打一场……这次太憋屈了。”其实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毕竟她真实的实力接近“皇”的层级,强大的自愈能力只是基础。但……皮外伤也是真的疼啊。
“呼~呼~”绘梨衣轻轻捧着苏晓樯的手,对着伤口小心翼翼地吹着气,抬起脸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这样,是不是就不那么疼了。我看动漫都是这么做的,有用吗?”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多了,谢谢绘梨衣。”苏晓樯看着她天真专注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被当众暴打的郁闷倒也散了几分。
……
另一边,副校长在连续作陪四天之后,终于火急火燎地逮着个空子,去找昂热“对峙”!
夜深人静,守夜人那位于钟楼顶层的狭小阁楼里还亮着灯。
“劣迹斑斑!简直是劣迹斑斑啊!太离谱了!”副校长用力拍打着手里那叠厚厚的材料,痛心疾首,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昂热脸上,“我说老友,难怪校董会要调查你!你担任校长期间的这些所作所为,还能更离谱一点吗?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啊!”
“作为‘守夜人’、挂着副校长头衔,却什么正事都不管,整天躲在阁楼里喝酒看色情杂志,工资还照拿不误的猥琐大叔,”昂热眉梢耷拉着,显得有些没精打采,“你好像没什么资格说这话吧?”他瞥了一眼守夜人手里的材料——那是校董会出具的正式弹劾文件,条理清晰,罗列的证据看起来相当确凿。这次调查团似乎是动了真格,在第四天之后,安德鲁的态度忽然变得异常强硬,冷着脸拒绝了副校长所有的“娱乐安排”,随后公开放出了这份文件。
“其他条款都好说,什么‘对年轻漂亮的女生格外关照’之类的,我都已经帮你‘解释’过去了……”守夜人挠着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语气变得有些犹豫,“但关于这几个学生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等等,”昂热突然打断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安,“你先详细说说,你是怎么‘解释’我‘关照女生’那条的?”
“我说你年纪大了,生活没什么别的乐趣,一个人住着大房子难免寂寞,多跟年轻女孩接触接触,对你的心脑血管有好处,属于养生范畴,无伤大雅。”守夜人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甚至还补充道,“而且我也强调了,你对新生里的小男生,比如路明非,也同样关照,所以完全看不出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昂热默默地用手捂住了脸,实在不忍直视这位老友:“喂……我说,你该不会是校董会派来专门黑我的吧?”
“那些事先放一边,我们得谈谈这三个学生的问题。”副校长摆摆手,神色严肃起来,“他们现在是你的要害,而他们偏偏又是你亲自选中的人。别小看这个调查团,安德鲁虽然是个草包,但他背后肯定有人在遥控指挥。短暂的混乱之后他们已经重整旗鼓,把火力集中到了那几个孩子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在所有院系主任面前,他们直接发难了。你要清楚,院系主任们才是这所学院真正的核心力量。如果他们认定你不适合继续担任校长,你才会被真正踢出局。至于你生活作风上的问题……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等等!我生活作风怎么了?我根本没有不检点好吗?”昂热忍不住出声辩驳。
“都说了那些都是小事!别揪着这点小事不撒手,我们先看重点。”副校长显得很大度地一挥手,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院系主任们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将危险的血统引入校园——这才是你最大的黑点。他们已经决定为此举办一场校内听证会,名义上是听证,实则就是为了审判你。而代替你受审的,就是那些孩子了。”他直视着昂热的眼睛“你和他们现在已经牢牢绑在了一起。如果他们倒下了,你就跟着一块完蛋了”
“我们可以给楚子航派律师么?”昂热问。
“有我呢!你可靠的老友!”副校长拍着胸脯,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昂热脸上,“我会代表整个学院管理层,在听证会上痛批调查团!你就等着看我盛大的表演吧!”
昂热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这副样子,总觉得很可疑……”
“总之!我现在就是你唯一能派出去的律师……或者打手,随你怎么定义。”副校长像个混迹法庭多年的老讼棍一样,跷起二郎腿,悠闲地吐出一个烟圈,“要听听你这位‘专业律师’的建议吗?”
“好啊,”昂热无奈地耸耸肩,“为了赢得这场审判,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准备?”
副校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伸出手掌作手刀状,向下狠狠一剁:“当然是——消灭证据!”
“你简直……下贱。”昂热顿了顿,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不过我喜欢。好,我们来谈谈具体怎么销毁证据。”
“说到消灭证据,还有更专业的人士!”副校长猛地击掌,朝着阁楼门外高喊一声:“进来!”
门开了,昂热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打量着门口那张堆满谄媚笑容的脸。
“芬格尔?你居然还没毕业?!”昂热难以置信,“你不是应该早就外派成执行部专员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时为校长效劳!”芬格尔点头哈腰,活像只摇尾乞怜的流浪犬。
“这位可是我们学院最出色的新闻专家,虽然成绩单确实不太好看。”副校长用力拍着芬格尔的肩膀,仿佛在展示一件得意藏品,“关于如何赢得这场审判,他已经拟定了一份初步方案。”
昂热一把揽过副校长的脖子,压低声音:“他只是个学生!卷入这种事会让他接触到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他的语气带着罕见的焦虑,“在我们这个世界里,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活不长!”
副校长不以为然地拍拍昂热的肩:“放轻松,要对年轻人有点信心!”他转而搂住芬格尔的脖子,语气笃定,“就像你选中路明非那样,芬格尔是我选中的人。别这么惊讶,你想想校内讨论区的名字就明白了。”
昂热这才想起来,起那个活跃的校园论坛——它的名字正是“守夜人讨论区”。
如此,一切便都说得通了。“守夜人讨论区”这个名字,原来不仅仅是学生们对副校长表达的表面敬意,而是因为此人本就是隐藏在幕后的真正操盘手。他在阁楼里边喝酒边翻阅色情杂志的闲暇,还在学生中不遗余力地培植自己的势力。他牢牢掌控着,这天怒人怨的狗仔团体——《新闻部》。胆大妄为的几乎无法无天的地步。
从昂热的公务旅行账单到各院系主任的初恋女友照片都敢公之于众。长此以往,整个校园里几乎无人敢轻易得罪新闻部。
昂热强忍着抄起桌椅砸向这两个家伙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问道:“好吧,芬格尔,你能保守秘密吗?或者,你有什么条件?”
“求毕业啊。”芬格尔立刻站直身体,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是2001级的学生吧?到现在还没毕业?”昂热着实吃了一惊。在他未曾关注的角落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家伙吗?学院里不会还有很多这种家伙吧。
“校长……您这话可戳到我的伤心处了……”
“好。成交。”昂热叹了口气,“如果听证会后能保住那几个孩子的学籍,你将在本学年结束时毕业。”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感慨,“可这怎么可能呢?你当初可是我们寄予厚望的‘A’级啊!”
“现在是‘G’级……”难得芬格尔也会露出害羞的神情。
“还有……比这更低的级别吗?”昂热再次感到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