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脚下的甲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他抱着零和苏晓樯,如同一枚沉默的黑色炮弹,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云层,朝着最近的城市医院方向疾掠而去。
路明非站在医院病房门口,看着病床上呼吸平稳、脸色恢复红润的零和苏晓樯,悬着的心终于沉沉落下。时间并未过去太久,在“不要死”那近乎逆天改命的言灵之力的持续作用下,两人虽然仍未苏醒,但生命体征已彻底稳定,从内到外的损伤都被强行扭转。
经过医生的详细检查,确认零和苏晓樯已脱离危险,各项生命体征平稳,路明非这才从胸腔深处长长地舒出一口积压已久的浊气。他为两人办理好住院手续,预付了充足的费用后,片刻未停。
他转身找到一个无人的僻静角落,言灵·冥照的力量再次无声涌动,将他的身形与气息彻底抹去,仿佛融入阴影本身。下一刻,他朝着绘梨衣等待的方向疾驰而去,心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与愧疚填满。
当他终于赶回那片栽种着海棠的街边庭园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绘梨衣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一步未曾离开。路灯昏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她,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凝固,又无声地流淌而过——几片海棠花瓣悄然落在她的肩头和发梢,而她手中那只草莓甜筒早已融化了大半,粉白色的奶油无声地滴落,在她最珍爱的那件纯白色连衣裙上染开了一片黏腻的、刺眼的污渍。
她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融化的一小滩冰淇淋,仿佛那是什么难以理解的谜题。那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安静,又带着一种被遗忘般的委屈。
路明非解除冥照,显出身形,缓步走到她面前。
他看着她裙子上的污渍,看着她手里快要彻底化掉的冰淇淋,看着她肩头无人拂去的花瓣,心脏像是被最细腻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而清晰的疼。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轻得不能再轻的呼唤:
“绘梨衣……”
绘梨衣缓缓抬起头,路灯的光晕在她清澈的瞳孔中微微晃动。她看着终于出现在面前的路明非,并没有抱怨或质问,只是轻轻举起手中那支几乎化尽的冰淇淋,声音里带着一些委屈:
“sakura,你回来了…”她小声说,目光垂向黏糊糊的指尖,“冰淇淋化了…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让它不要化得那么快了。”
她的话语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笨拙的坦诚,像个小孩子认真地向大人展示自己尽管失败却真的尽力完成了的任务。
路明非感觉心口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重重拂过,又酸又软。他上前一步,用指腹轻轻擦掉她指尖黏腻的糖渍,声音放得又轻又缓:
“没事的,没事的,”他重复着,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抚自己内心的歉疚,“化了我们就再去买一支。不,买两支!买更大、更漂亮的,你挑最喜欢的口味,好不好?”
绘梨衣却轻轻摇了摇头,另一只空着的手悄悄拽了拽他湿漉漉的袖口,目光望向远处商场早已熄灯的甜品站方向。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可是…sakura,”她小声说,“冰淇淋的店…已经关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