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澈的呼吸骤然停住,眸中先是震惊,随即漫上狂喜,可这喜悦转瞬就被更深的愧疚淹没,重重压在心口。
他俯身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眼睑:“宁宁,对不起……”
萧宁没有应声,只是抬手替他理了理被风雪吹乱的发冠,催促道:“快去吧,镇国公他们还在等着。”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让厨房炖些姜汤,再做些你爱吃的水晶饺送去书房,再忙也得垫垫肚子。”
李景澈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推着肩膀起身。
他望着她平静的侧脸,心头像被什么堵住,闷得发慌。只是频频回头看着无动于衷的女子,直到殿门合上,才勉强压下转身的冲动。
殿门关上的瞬间,萧宁脸上的平静终于裂开一道缝隙,她抬手捂住腹部,眼泪簌簌滑落。
任凭她如何故作坚强,感情终究做不到收放自如。
海棠端着姜汤进来时,就见她望着窗外的风雪出神,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海棠将汤碗递过去,轻声道:“主子,国公府传来消息,世子那边已经安顿好了。”
萧宁接过热气腾腾的汤碗,一口饮下,辛辣的姜汤滑过喉咙,呛得她眼眶发红,却也让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传令下去,让宫里的计划暂停。”她放下碗,语气沉了几分,“太子要去青州赈灾,在我生下孩子之前,要他好好活着。”
海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还是恭敬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萧宁突然开口,眼底掠过一抹厉色,“再传密信给北燕义军,让他们即刻起事。年关将至,我倒要看看,萧云轩这个年,能不能安生过。”
外面的风雪持续不断,滴水成冰。
萧宁撑着腰,缓步走到偏殿,子言正裹着厚厚的棉被熟睡,小脸红扑扑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密的绒毛。
她伸手抚了抚孩子的脸颊,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掌心,若不是当年识人不清,小子言又怎会沦落至此?
按下心里的纠结,她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上一世的悲惨结局。
当晚,萧宁辗转难眠,却又在四更天刚合眼的时候被噩梦惊醒。
她摸了摸身侧空着的位置,不知李景澈是还在书房忙碌,还是怕打扰她,直接宿在了书房。
她刚起身,用火折子点燃烛火,就听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股寒凉的冬日气息迫不及待地钻进来。
李景澈逆着烛光站在门口,玄色大氅上落满了雪。
“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李景澈褪下大氅和外衣,借着烛光看清她额间的细密汗珠,紧张地问:“做噩梦了?
萧宁微微点头。
他坐在她身边,拭去她的汗珠,将她揽入怀中:“莫怕,我留下足够的暗卫,能护你周全。”
萧宁将脸埋进他带着寒气的颈窝,换了一个话题,闷闷地问:“此去多久能归?”
“这一趟涉及赈灾及灾后重建,大约五个月,在你生产前必定回来。”
萧宁缓缓坐直身体,烛光映着她的眼眸,亮得像淬了冰。
“我等你六个月。”她一字一顿,语气平静得可怕,“若六个月后你未回,我便当……”
李景澈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滚烫的泪滴砸在她的脸颊,烫得像火,灼伤了她的肌肤。
他的吻带着极致的恐慌与占有欲,将她未说出口的“你已不在人世”彻底堵回喉咙。
这个吻短暂而浓烈,他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哽咽又带着几分骐冀地问:“宁宁,你告诉我……你可曾有过一瞬间,真心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