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狼肉经过一夜的慢火炖煮,又加了家里存着的几味去腥增香的大料——几颗八角、一小块桂皮、还有晒干的野山椒。
原本浓烈的腥臊味确实被压下去不少,虽然仔细品味,还能尝出一丝属于山野的野性气息。
但更多的是一种带着脂肪香气的肉味。
汤汁也因为炖煮出了肉里的胶质,变得有些浓稠,泛着油光。
苏清雪吸溜着面条,吃得头也不抬,小嘴油汪汪的,含糊不清地说:“嫂子,这肉真香,比过年吃的猪肉还解馋。”
王秀珍给她碗里又夹了一筷子肉,嗔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这狼肉糙,仔细噎着。”
苏清风也大口吃着面,感受着热乎乎的食物下肚带来的满足感。
他清楚,这狼肉的味道比起家养的猪羊确实差得远,肉质偏柴,那股子膻味即使用大料压过,也依然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舌尖。
但在1961年的春天,在经历了长久的清汤寡水之后,能这样实打实地吃上一大碗带着厚实肉块的面条,已经是梦里都不敢想的美事了。
没人会挑剔,每一口都带着对生活的感恩和珍惜。
刚撂下饭碗,碗筷还没收拾利索,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个洪亮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清风小子,秀珍,在家不?”
是赵大风赵大爷来了。
苏清风赶紧迎了出去。
只见赵大爷披着件旧褂子,裤腿上还沾着泥点,精神头却很足,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破旧但收拾得利落的汉子,都是屯子里干活的好手。
他们手里拿着铁锹、镐头等家伙事。
“赵大爷,您来了,快屋里坐。”苏清风招呼着。
“不坐了不坐了。”赵大风摆摆手,声音洪亮,“今儿个天好,正是动土的好日子!咱们抓紧把地基给你们划出来,早点挖好,早点把新房立起来。”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庄稼人特有的实诚和热情,“这两位,张疙瘩,王铁柱,都是咱屯里挖地基的好把式。”
被点名的张疙瘩和王铁柱憨厚地笑了笑,冲苏清风点点头。
“那太感谢赵大爷,感谢两位大哥了!”苏清风连忙道谢。
王秀珍也端了温水出来,招呼他们:“赵大爷,张大哥,李大哥,先喝口水歇歇脚。”
“不歇了,秀珍,趁凉快,咱先把正事干了。”
赵大风接过王秀珍递来的粗瓷大碗,也不客气,仰起头“咕咚咕咚”几大口,清凉的井水顺着喉咙下去,驱散了不少清晨的燥热。
他用粗糙的手背,就着那破旧褂子的袖子,胡乱抹了把嘴边的水渍,动作带着老辈人特有的爽利。
“痛快!”
他哈出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看向苏清风。
“清风小子,走,先带我去瞅瞅地方,把大框给你划拉明白喽!”
“哎,好嘞,赵大爷,您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