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沿着山脊线蹒跚而行,如同一条负重的伤龙。
浓烈的血腥气是它挥之不去的标记,引得林间暗处的窸窣声始终不绝。
苏清风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警惕,耳朵捕捉着风穿过不同林木的细微差别,眼神如刀,刮过每一片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
身后远处,那“杭育杭育”的低沉号子声和杠子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混合着狼血滴落的“嗒嗒”声,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弦。
“清风哥,左边那片矮树丛,刚才好像晃了一下。”林立杰压低声音,枪口微微移向左侧。
苏清风立刻抬手示意队伍暂停,前哨组四人瞬间呈扇形散开,枪口指向可疑方位。
后方搬运的队伍也立刻停下,小伙子们紧张地攥紧了杠子或背篓带,大气不敢出。
林子死寂,只有风声。过了好一会儿,那片树丛再无动静。
“可能是山狸子,被味儿引来的,又被咱们这阵势吓跑了。”苏清风缓缓放下手,“继续走,都精神点。”
这段归途,比来时更加漫长煎熬。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极度疲惫和伤口的阵阵抽痛,更是精神上高度紧绷的压力。
每一处转弯,每一片密林,都可能潜藏着被血腥吸引而来的危险。
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又被傍晚的山风吹得冰凉。
当天边最后一抹绯红即将被墨蓝吞噬,屯子口那棵熟悉的老榆树巨大的枝桠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
几乎所有人都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榆树下,以及通往屯里的土路两旁,影影绰绰聚集了不知多少人。
几乎整个屯子能动弹的人,都被那惊人的消息和久久不散的血腥气引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苏清风四人,刚从山路的阴影里踏入相对开阔的坡地,就被眼前的一幕震了一下。
“回来了!回来了!是他们!”眼尖的孩子率先尖叫起来。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如同炸开的锅。
当借着最后的天光,人们看清苏清风、郭永强几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模样。
破衣烂衫,身上绑着渗血的布条,脸上、手上尽是干涸的血污和疲惫时。惊呼声、抽气声、女人压抑的哭声顿时响成一片。
“清风!”
苏清风的嫂子王秀珍原本正扶着门框翘首以盼,此刻看到小叔子这般模样,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旁边的妇女赶紧扶住,她挣扎着就要往前冲,声音带着哭腔。
“你咋样?伤哪儿了?”
“我哥他们……”苏清雪也挤在人群前,看到哥哥和郭永强那骇人的样子,小脸吓得煞白,话都说不利索了。
郭永强的老娘更是直接捶打着胸口,带着哭音骂:“你个天杀的铁疙瘩!你这是要了娘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