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咬着牙,拼命地往前跑。
像是只要跑得再快一点,妹妹就能少一分危险。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妹妹,要保护好她!
终于,他跑到了村头林大生家的院子门口。
他顾不上喘口气,双手像鼓槌一样用力地拍打着大门,
“砰!砰!砰!”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比刚刚催李大山时还要急切。
他一边拍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林队长!林队长!快开门啊!救命啊!”
不一会儿,院子里、隔壁院子,甚至更远些的屋子都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骂声便如炸开的锅一般响了起来。
“哪个瘪犊子玩意儿啊,大半夜的嚎丧呢!”一个粗犷的男声从隔壁院子传来,带着浓浓的睡意和满腔的怒火。
“操他祖宗的,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这大冷天的,刚钻进热被窝就被吵醒!”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几分泼辣和蛮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母老虎。
“妈了个巴子的,这大半夜的作妖,是不是家里死人了!”又一个声音加入了骂战。
“谁啊这是,缺了大德了,大晚上的瞎折腾,也不怕遭报应!”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埋怨和诅咒,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气势却不输年轻人。
苏清风听到这些骂声,也顾不上那么多。
还是用力地拍门,喊道:“林队长,是我,苏清风啊!我妹妹发高烧,求求你开开门,借我马车去公社卫生院!”
……
苏清风心急如焚,双手如雨点般连砸了几十下院门。
院里终于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回应,那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后的暴躁:
“催命啊!大冬天的,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门闩“哗啦”一声被拉开,林队长裹着件羊皮袄探出头来。
络腮胡上还沾着枕头絮,头发乱得像个鸟窝,睡眼惺忪中透着几分恼怒。
林大生看到是苏清风,他愣了一下,睡意瞬间消散了几分,紧接着问道:
“清风啊,大半夜的,你这是咋啦?瞧你这满头大汗的,出啥事儿了?”
苏清风满脸焦急,立马解释道:
“林队长,我妹妹发高烧,烧得厉害。
老晕针说咱屯里没药,得去公社卫生院拿药,还得把医生带来。
您家有马车,求求您借我用用吧,我妹妹的命就靠这马车了。
要是晚了,我妹妹可能就……”
说到这里,他声音哽咽。
林大生一听,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瞪大眼睛看向院外。
只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狂风裹挟着雪花肆虐着,连十步外的草垛都看不清。
他不禁皱起眉头,嘟囔道:“这鬼天气……”
苏清风急得直跺脚,积雪没过脚踝。
“我用工分抵!求您了!雪儿才八岁啊,她那么小,那么乖,不能就这么没了……”
林大生的胡子抖了抖,他看着苏清风那绝望又急切的眼神,心中一软。
突然转身朝屋里吼道:“孩他娘,把我的皮袄拿来。”
又冲屋里喊:“小杰,去把枣红马套上。车板上多铺两床褥子。”
院里顿时忙成一团。
林大生的婆娘抱着件光板羊皮袄急匆匆地跑出来,嘴里还嘟囔着:
“这大半夜的,咋就出这档子事儿呢。”
后面跟着个半大小子,边跑边系裤腰带,睡眼惺忪地嘟囔着:
“爹,这大冷天的,马也不乐意跑啊。”
马厩里的枣红马被惊动,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咴咴”的叫声。
林大生接过婆娘递来的皮袄,披在身上。
又从屋里拿出一盏马灯,点亮后挂在马车上。
他走到马厩,安抚着枣红马,嘴里念叨着:
“老伙计,辛苦你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