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早晨时,还要灼人!
煤油灯再次点亮,苏清担忧的看向苏清雪。
灯光下,苏清雪的小脸苍白。
他一把掀开被子,发现妹妹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瘦弱的身体上。
“坚持住,哥这就去找大夫!”
他胡乱给妹妹裹上棉袄,自己却只披了件单衣就冲进风雪中。
屯子的土路被积雪覆盖,每跑一步都陷到膝盖。
刺骨的寒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苏清风却感觉不到疼。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救妹妹!
在医疗条件极差的出现在,稍有闪失。
就容易出现重症疾病。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
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西河屯东头那个女人的身影——王春梅。
屯里人都叫她“傻姑”。
三十多年前,她也曾是扎着红头绳、蹦蹦跳跳的小丫头。
那年也是腊月里,她奶奶非说捂出汗就好,拿三床棉被裹着。
最后发高烧得了脑膜炎,四十多岁的人,走路时右腿拖着地,嘴角永远挂着口水。
夏天路过她家院子,总看见她坐在门槛上,抱着个破布娃娃,咿咿呀呀地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很快来到村卫生所,斑驳的砖墙近在咫尺。
卫生所那扇斑驳的木门被他砸得“咚咚”作响,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刺耳。
“谁啊!大半夜的……”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老晕针!快开门!我妹妹高烧,快不行了!”苏清风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村卫生所的村医李大山,年轻时叫晕针,就给取了这样的外号。
现在大家都叫他老晕针。
木门“吱呀”一声被拽开,李大山披着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出现在门缝里。
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他花白的胡须上还沾着唾沫星子,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
左脚的布鞋都没穿好,后跟还踩着。
“李叔!雪儿高烧不退!”
“高烧”二字像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李大山。
他浑浊的眼球猛地一颤,转身就往里屋跑,棉拖鞋在泥地上啪嗒作响:“等着!我拿药箱!”
片刻后,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赶。
李大山怀里的药箱“咣当”作响,里面零星几样器械碰撞的声音。
苏清风举着煤油灯在前面开路。
推开苏家吱呀作响的院门,屋里传来苏清雪痛苦的呻吟声。
李大山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里屋,煤油灯下,小姑娘蜷缩在炕角,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却惨白干裂,像两片枯树皮。
“雪丫头,让叔看看。”
李大山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他哆嗦着从药箱里取出水银温度计,对着煤油灯使劲甩了甩,银色的水银柱“嗖”地缩到最底下。
苏清风帮妹妹抬起虚弱的胳膊。
当冰凉的玻璃棒探进腋窝时,苏清雪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坚持住,马上就好。”李大山按着秒针粗糙的老怀表。
漫长的三分钟过去了。
李大山取出温度计,凑到煤油灯下查看时,他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多少度?”苏清风急切地凑过去。
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水银柱顶端明晃晃地停在40度的刻度线上。
苏清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得送公社卫生院。”
李大山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严肃。
“我这连片安乃近都没有,今年分的配额早用完了。”
“现在?”苏清风看向窗外。
狂风正在肆虐,纸糊的窗户被吹得哗啦作响,“这天气马车能走吗?”
老村医没答话,转身从药箱底层摸出个小布包。
解开布包,露出几根干枯的草药:“先熬点柴胡汤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