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狂欢,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那支新生的“守护者”舰队,如同退潮般,悄无声息地分散、隐入无垠的星海深处之后,这片刚刚经历了神级战争的战场上空,便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喜悦,如同泡沫般迅速破裂,被更加浓郁,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所取代。
无数战舰的残骸,如同沉默的墓碑,静静地漂浮在黑洞那扭曲的视界边缘。每一块冰冷的碎片,都代表着一个逝去的生命,一个破碎的家庭,一段本应无比璀璨的文明史诗。
幸存的卡拉战舰,缓缓地,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了那艘虽然被风吟“定义”修复,但舰体上依旧残留着无数狰狞伤痕的,【不屈战斧号】周围。
它们,组成了一个庄严的,环形阵列。
所有幸存的卡拉战士,都默默地,走出了驾驶舱,穿上了他们最厚重的战斗装甲,来到了各自战舰的外壳之上。
他们,脱下了象征着荣耀与身份的头盔,露出了那一双双充满了悲痛的,坚毅的眼睛。
咚!
咚!咚!
没有语言,没有哀乐。
所有卡拉战士,都用自己那戴着金属拳套的右拳,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捶打着自己左胸口那最坚硬的胸甲。
沉闷的、悲壮的、充满了无尽敬意的声响,在真空的宇宙中,通过舰体自身的结构共鸣,汇聚成了一曲无声的,金属心跳。
这是他们卡拉文明,向最伟大的、以身殉道的英雄——格雷姆,所致以的,最高敬意。
【方舟号】舰桥内。
风吟在苏晓蔓和韩柚的搀扶下,缓缓站直了身体。
“送我过去。”他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方舟号】如同一个沉默的使者,缓缓地,靠向了【不屈战斧号】那巨大的舰桥。
当风吟踏上那片还残留着焦黑与血迹的金属甲板时,所有卡拉战士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们停下了捶打胸甲的动作,默默地,向他,向这个为他们带来最终胜利的地球人,低下了他们那高傲的头颅。
风吟走进了【不屈战斧号】的舰桥。
格雷姆那庞大的身躯,依旧,保持着他冲锋的最后一刻,那奋力向前挥舞战斧的姿态。他那只仅存的独眼中,那股不屈的、狂怒的战意,尚未完全熄灭,仿佛依旧在燃烧着,凝视着早已空无一物的,前方。
风吟沉默地,站在这位可敬的盟友面前,良久。
复活他?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否定。
对于一个真正的战士而言,战死沙场,是荣耀,是宿命,是最好的归宿。任何形式的“复活”,都是对这份荣耀的,亵渎。
他只是,弯下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柄还紧紧握在格雷姆手中的、巨大无比的、能量核心已经彻底熄灭的战斧,缓缓地,拿了起来。
战斧入手,冰冷,而又沉重。
风吟抬起头,他启动了那台已经与他灵魂深度绑定的【宇宙概念定义引擎】,最后一次,也是最微弱的一次,力量。
他看着这艘英雄的战舰,看着这位英雄的遗体,用一种无比庄重的声音,下达了他对这位盟友的,最后一个定义。
“我定义:”
“此舰,为永恒的,丰碑。”
“此魂,为不屈的,战魂。”
随着风吟的话音落下。
一道无形的、代表着“永恒”与“不屈”的法则,轻轻地,笼罩了整艘【不屈战斧号】。
战舰上那熊熊燃烧的烈火,渐渐熄灭。那些破碎的、狰狞的装甲创口,闪烁着一层温润的、永不磨损的金属光泽,仿佛它们从未受损,而是变成了一种,铭刻着荣耀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