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段创世之初的孤独记忆，被彻底揭示之后，“观测者”的精神世界，变得更加不稳定。
它那刚刚因为逻辑崩溃而崩塌的灰色世界，此刻，又开始以一种更加疯狂的速度，试图自我修复。
但这一次，不再是整齐划一的灰色立方体。
而是长出了无数扭曲的、混乱的、象征着它内心矛盾的黑色尖刺。
它，在风吟揭示了它最深层的“病根”之后，非但没有被说服，反而，陷入了一种更加偏执的、自我防御的状态。
一道冰冷的、纯粹的数据流，如同一根淬了毒的探针，直接钻进了风吟的脑子里。
“即便，我承认你所展示的那些‘可能性’，拥有一定的，存在的价值。”
“但是。”
“熵增，是这个宇宙，不可逆转的，物理铁律。”
“一切，终将归于热寂。”
“一切，终将归于虚无。”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创造，包括你所谓的‘共存’，从最终的、宏观的结局来看，都将失去一切意义。”
“我的‘格式化’，只是将这个必然会到来的、痛苦而又漫长的死亡过程，变得有序、安详，避免了所有生命，在走向终结之前，所要经历的，那些毫无意义的痛苦和挣扎。”
它的逻辑，在这一刻，近乎完美。
“这，难道不是一种，终极的，仁慈吗？”
轰！！！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由宇宙终极法则铸就的、概念层面的诛仙剑，狠狠地，劈在了风吟的意识核心之上！
直指，所有生命，存在的意义！
如果结局，注定是虚无。
那么过程的意义，又何在？
这个问题，太狠了。
它直接绕过了所有关于“好”与“坏”的道德辩论，直接站上了宇宙终极规律的制高点，对风吟，进行了一次降维打击。
一瞬间。
风吟的意识，都出现了刹那的恍惚。
是啊……如果一切的终点都是绝对的零，那么过程中的一切加减乘除，又有什么区别？
他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立刻去反驳，也没有去寻找什么高深的哲学理论来对抗。
他只是，将自己的意识，沉入了自己的“过程”之中。
他“看”到了。
看到了自己在那个充满了机油味和酸臭味的废品回收站里，为了几块钱的零件，跟那个肥头大耳的站长，唾沫横飞地讨价还价的窘迫模样。
他“听”到了。
“卧槽！风吟哥！你这玩意儿比我爸买的那些古董管用多了！这叫科学！不，这叫玄学！科学的玄学！”
他听到了韩柚那个傻妞，在第一次见到他用一堆破烂，搓出“电磁脉冲桃木剑”时，那咋咋唬唬的、充满了崇拜和不可思议的惊叹声。
他“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苏晓蔓，那个从“长生生物”逃出来的、满身是伤的天才女人，在将第一份她熬了几个通宵，优化出来的全新算法，交到他手上时。两人之间，那种不需要任何语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法的，棋逢对手的，默契。
他甚至，能“闻”到。
能闻到清玄那个老神棍，非要拉着他，喝的那杯号称能“固本培元、调和阴阳”，但实际上，却带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烧糊了的草药和香灰味的，养生茶。
苦的。
涩的。
但，很温暖。
这些微不足道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甚至有些滑稽可笑的瞬间。
在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