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溪流,潺潺流淌。没有凌厉的杀气,没有炫目的光华,只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一挑,两条黑蛇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水墙,在空中一滞,然后软软坠地。
死了。
老妪脸色大变:“这是什么剑法?!”
简心不答,剑势一转,攻向赤膊大汉。大汉怒吼,鬼头大刀力劈华山,势若雷霆!
第二式:云卷云舒。
剑光忽然变得缥缈,如云雾般散开。大刀劈入云雾,却劈了个空。简心的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剑尖已点向大汉咽喉。
大汉急退,但还是慢了一步,咽喉处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若非他皮糙肉厚,这一剑已要了他的命。
“一起上!”书生喝道,折扇展开,扇骨中射出数十枚毒针!
蒙面女子同时出手,十指银环脱手飞出,化作十道银光,封死简心所有退路!
简心深吸一口气,体内玄冥之血缓缓流动。她感觉到,自己的血脉正与剑法产生共鸣——云水剑诀的柔和,恰好能疏导玄冥之血的狂暴。
第三式:水天一线。
剑光忽然变得澄澈,如明镜般映照出满天毒针和银环。简心身形旋转,剑随身走,每一剑都精准地点在毒针和银环的薄弱处。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毒针尽数被震飞,银环也被挑落在地。
四大护法脸色终于变了。他们原以为抓一个药王谷的小姑娘手到擒来,没想到对方剑法如此诡异,竟能以一敌四不落下风。
“布阵!”老妪厉喝。
四人迅速站定方位,各执兵器,气息相连。一股阴邪的阵法之力弥漫开来,将简心困在中央。
幽冥四象阵。
简心感到压力骤增。阵法之中,四大护法的实力叠加,每一击都蕴含四人之力。她只能勉力防守,剑光如水中月,在狂风暴雨中摇曳。
十招过后,她左肩中了一记蛇杖,虽避开了要害,但蛇毒已渗入伤口。右腿被刀风扫中,皮开肉绽。
更糟的是,她感觉到体内的玄冥之血开始躁动——阵法中的幽冥气息,正在引动她的血脉。
不能这样下去。
简心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她想起独孤云的话:“云水剑诀的精髓,不在于招,而在于意。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不争……
她忽然明白了。
简心不再进攻,也不再防守,只是持剑而立,闭上眼睛。
四大护法一愣,随即狂喜——这小姑娘是放弃抵抗了?
四人同时出手,杀招尽出!蛇杖、大刀、毒扇、银环,从四个方向攻向简心要害!
就在杀招及体的瞬间,简心睁开了眼。
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澄澈的平静。
然后,她出剑。
不是云水剑诀的任何一式,而是她自己的剑。
融合了药王谷医道仁心、玄冥血脉之力、独孤云剑意的一剑。
剑光如晨曦破晓,温柔,却无可阻挡。
“噗噗噗噗——”
四声轻响。
四大护法同时僵住,手中的兵器叮当坠地。他们低头,看到自己胸口都多了一个小小的剑孔,没有流血,只是有一缕淡淡的青金色气息,正从伤口中飘散。
那是玄冥之血的力量,镇散了他们的幽冥真气。
“你……”书生指着简心,满脸不可置信,然后轰然倒地。
其余三人也相继倒下,气绝身亡。
简心拄剑喘息,浑身冷汗。这一剑几乎抽干了她所有力气,玄冥之血也因过度使用而反噬,经脉如被烈火焚烧。
但她赢了。
渡口恢复了寂静。河风吹来,带着血腥味。
简心艰难地包扎伤口,服下解毒丸。她知道,四大护法只是开始,往生门不会善罢甘休。
她望向北方。大同还有六百里。
秦渊,等我。
……
金陵,青云阁总舵。
苏墨站在观星台上,手中拿着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脸色铁青。
信是他在内阁的暗线冒死送出的,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周延儒、陈演力主议和,已得陛下默许。议和条款:割让山西,岁贡白银百万两,开大同、张家口为商埠。使者已出发,五日内抵大同。曹化淳暗中联络多尔衮,约定献城之日,血洗大同,以全城生灵献祭九幽。”
好一个朝廷重臣,好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
苏墨闭上眼睛,胸膛起伏。他早知道朝廷腐败,却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割地求和,更不惜以数十万百姓性命,换取所谓的“和平”。
不,不是和平,是献祭。
曹化淳与往生门勾结,要用大同全城生灵的血肉,为九幽通道的开启提供能量。而周延儒、陈演之流,竟成了帮凶。
“公子。”文若海匆匆登上观星台,“刚收到消息,江大侠在徐州遭遇东厂‘十三太保’围攻,虽击退敌人,但身负重伤,粮草船队也被烧毁了三船。”
苏墨睁开眼睛,眼中寒光闪烁:“曹化淳这是要断我北援之路。”
“还有更糟的。”文若海低声道,“我们在京城的三个暗桩,昨夜全部失联。恐怕……曹化淳已经察觉了。”
“他当然会察觉。”苏墨冷笑,“我查他查得这么紧,他若还不察觉,就不是曹化淳了。”
他走到栏杆边,望向北方夜空:“但我也不是毫无准备。”
“公子有何打算?”
“两条路。”苏墨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立刻派人截杀议和使者,不能让条款传到大同。第二,将曹化淳、周延儒、陈演通敌卖国的证据,公之于天下。”
文若海一惊:“这……这会引发朝堂大地震!陛下若怪罪下来……”
“陛下?”苏墨嗤笑,“崇祯皇帝若真有魄力整顿朝纲,大明何至于此?他既无能,便休怪别人替他清理门户。”
他转身,目光如炬:“若海,你亲自去办第一件事。挑最精锐的人手,在河北境内截杀议和使者,一个不留。记住,要做得干净,看起来像是山贼劫杀。”
“是!”
“第二件事,我来办。”苏墨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印,“传令青云阁所有暗线,三日之内,将曹化淳等人通敌的证据,抄写千份,散发到南北各州府。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帮蛀虫做了什么!”
文若海领命而去。
苏墨独自站在观星台上,夜风吹动他的青衫。他知道,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从此以后,青云阁将正式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但他不后悔。
乱世需用重典,沉疴当施猛药。若这大明朝廷已烂到根子里,那便……推倒重来。
他望向西北方向,那是大同所在。
秦兄,简姑娘,撑住。
援军,很快就到。
……
子时,大同城外。
清军右翼大营,粮草囤积处。
韩承义一身黑衣,潜伏在草料堆的阴影中。他手中握着一个火折子,眼睛死死盯着营门方向。
他在等信号。
三声号炮。
时间一点点过去。子时一刻,子时二刻,子时三刻……
营中一片寂静,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鼾声。
韩承义额头渗出冷汗。难道计划有变?姜总兵改变主意了?还是城中出了变故?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
“轰轰轰!”
三声沉闷的炮响,从大同城头传来!
韩承义精神一振,立刻吹燃火折子,扔向最近的草料堆!
“呼——”
火焰瞬间蹿起!干燥的草料遇火即燃,火势迅速蔓延,转眼间便吞噬了三座粮仓!
“走水了!走水了!”巡夜的士兵惊呼。
整个右翼大营乱成一团。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出营帐,看到冲天大火,全都慌了神。
与此同时,大同城南门轰然洞开!
姜镶亲率三千精锐,如猛虎出闸,杀向清军右翼大营!这些士兵虽饿了两天,但此刻怀着必死之心,个个奋勇当先,见人就砍,见营就烧!
清军猝不及防,节节败退。
韩承义趁乱朝左翼大营潜去。他的目标很明确——往生门的阵法师。
左翼大营戒备森严,但韩承义有多尔衮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他来到营地中央的一座黑色帐篷外,能感觉到帐篷中传出的阴邪气息。
就是这里。
韩承义深吸一口气,掀开帐帘。
帐篷中,七个黑袍人围坐一圈,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血色阵图。阵图上摆着七盏油灯,灯焰是诡异的绿色。
听到动静,七人同时转头。
“韩将军?”为首的黑袍人声音嘶哑,“你来此作甚?”
“奉睿亲王之命,查看阵法进度。”韩承义镇定道。
黑袍人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查看进度?韩将军,你身上有火油味。”
韩承义脸色一变,知道暴露了,立刻拔刀!
但已经晚了。
七名黑袍人同时出手,七道黑气如锁链般缠向韩承义!他挥刀斩断三道,却被另外四道缠住四肢,动弹不得。
“叛徒。”黑袍人走到他面前,伸出枯瘦的手,按在他头顶,“正好,用你的血,为阵法添一份祭品。”
韩承义感到全身精血正在被抽离,意识逐渐模糊。他拼尽最后力气,看向帐篷角落——那里堆着几个木箱,箱中隐约有火光闪烁。
火药!
韩承义笑了。他咬破舌尖,用最后的内力逼出一口精血,喷向最近的一盏油灯!
灯焰遇血,骤然暴涨!
“不好!他要引爆火药!”黑袍人惊呼。
但已经来不及了。
韩承义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一道黑气,扑向火药箱!
“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夜空。
左翼大营中央,升起一团巨大的火球。帐篷、阵法师、火药,连同韩承义自己,全部化为飞灰。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半个营寨,清军死伤无数。
大同城头,姜镶望着那团火光,缓缓摘下头盔,单膝跪地。
“韩将军,走好。”
身后三千将士,齐刷刷跪倒。
夜色中,火光映照着每一张悲愤的脸。
而在右翼大营,秦渊站在粮仓废墟旁,看着手中那枚令牌,将它轻轻放在地上,盖上一捧土。
然后转身,望向城中心的镇岳台。
该去完成韩大哥未竟的事了。
“下章预告”
镇岳台地下密室,秦渊携灵儿闯入,却发现阵法核心竟由往生门三大长老亲自镇守!更惊人的是,密室中还囚禁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钦天监监正、知晓大明龙脉全部秘密的袁天罡传人!与此同时,简心在北上途中遭遇往生门主力围堵,危难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西域魔教圣女玉罗刹竟率众来援!苏墨在金陵散播通敌证据引发朝野震动,曹化淳狗急跳墙,竟调东厂精锐围攻青云阁总舵!第三百一十四章《薪火相传》,看秦渊如何在密室绝境中破阵救人,简心与玉罗刹这对亦敌亦友的女子如何联手抗敌,苏墨又如何在朝廷与东厂的双重压力下,守住这份关乎天下存亡的“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