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位主抚派的官员接口道:“王大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张世泽围困济南,意图不明,秦渊将其羁押,亦是情急自保。眼下清军压境,北地糜烂,正当用人之际。靖北盟数万之众,皆是百战精锐,若能为我所用,实乃抗虏一大助力。若强行剿灭,不仅自损实力,更寒了天下抗虏志士之心!请诸位大人三思!”
双方争论的焦点,集中在秦渊的“忠奸”与“可用与否”上。
苏墨见时机成熟,羽扇轻摇,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越:“诸位大人,关于秦盟主忠奸之辩,苏某本不欲多言。然,有一事,关乎社稷存亡,关乎在场每一位的身家性命,苏某不得不在此直言!”
他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主战派也凝神看来。
苏墨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凝重:“诸位可知,那范永明、潜龙帮背后,站着的是何等势力?并非简单的贪官污吏,而是信奉邪神、意图倾覆我华夏社稷的黑巫妖人!他们利用漕运、盐政,筹集资金,运输布阵之物,所图谋的,乃是一座名为‘玄阴万煞’的绝世邪阵!”
他顿了顿,让众人消化这骇人听闻的信息,然后走到那张巨大的北地舆图前,指着上面朱笔标记的位置:“而此邪阵之关键节点,经苏某多方查证,竟与济南周边战略要地高度重合!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黑巫教与北虏、乃至朝中某些败类,早已勾结在一起!他们不仅要破济南,灭靖北盟,更要借此邪阵,吞噬北地龙脉,血祭万民,彻底断绝我大明气运!”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许多人脸上露出惊骇难以置信的神色。
“荒谬!”王郎中厉声喝道,“苏墨!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什么黑巫教、邪阵,不过是江湖传说,子虚乌有!你以此为由,为秦渊开脱,其心可诛!”
“子虚乌有?”苏墨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块残留着阴寒气息的黑色碎石(来自被缴获的“石料”),“此物,便是黑巫教用以布阵之‘石料’,其上阴秽之气,与之前祸乱少室山的幽冥镜同源!此乃铁证!还有被解救的‘药人’,他们身上的邪术痕迹,亦可为证!韩赞周韩公公之前亦曾亲眼所见潜龙帮运输此等物资!莫非韩公公也是与苏某串通,危言耸听不成?”他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韩赞周。
韩赞周脸色微变,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不得不含糊道:“确……确有此事。然,是否与北地局势相关,杂家……不敢妄断。”
苏墨不给他搪塞的机会,紧逼一步:“韩公公,莫非忘了玄静道姑前夜与您所言?她是否告知您,此阵若成,不仅北地,连这江南繁华之地,亦将沦为鬼蜮?她是否劝您,莫要涉足过深,以免引火烧身?”
韩赞周脸色再变,支吾不语,其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苏墨趁热打铁,声音高昂,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诸位!如今之大明,外有强虏虎视,内有妖邪作祟,朝中还有蠹虫啃噬!当此存亡之际,若我等还执着于门户之见,拘泥于派系之争,对真正的忠良之士喊打喊杀,对祸国妖邪视而不见,岂非亲者痛,仇者快?秦渊与靖北盟,或许行事有悖常例,然其心在抗虏,其在御外侮,其在护黎民!他们,是我们对抗外虏与妖邪的前沿堡垒!若此堡垒倾覆,下一个,又会轮到谁?”
他这番话语,将秦渊和靖北盟的定位,从“不服王化的江湖势力”提升到了“对抗外虏与妖邪的堡垒”的高度,更是直接将反对者置于“亲者痛仇者快”的道德劣势。
堂内一片寂静。许多原本中立或倾向于主战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深思之色。苏墨揭露的黑巫教阴谋与北地阵眼重合的消息,太过震撼,由不得他们不慎重考虑。
岳凌云适时起身,肃然道:“苏公子所言,亦是岳某之心声。岳某愿以华山百年清誉与项上人头担保,秦渊盟主抗虏之心,天地可鉴!当下之急,非是内斗,而是团结一切可团结之力,共御外侮,共破邪阵!望诸位大人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苍生为念!”
苏墨与岳凌云,一智一仁,一番慷慨陈词与铁证剖析,如同在汹涌的舆论浪潮中投下了定海神针,虽未能立刻扭转乾坤,却成功地动摇了主战派的根基,为主抚派争取了极大的舆论空间,也让更多人开始正视黑巫教的威胁与北地真正的危局。
然而,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会议即将结束之际,一名小太监匆匆入内,在韩赞周耳边低语几句。韩赞周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挥退小太监,目光复杂地看了苏墨和岳凌云一眼,沉声道:“刚收到北京六百里加急……陛下……已初步采纳主战派意见,下旨申饬岳掌门,并责令山东巡抚及京营……加紧围剿靖北盟,‘限期荡平’……”
消息传来,满堂皆惊!刚刚有所缓和的局势,瞬间再度紧绷!
舌战群伦,虽暂占上风,然圣意难测,北地的烽火,似乎已无可避免。
【下章预告】
朝廷“限期荡平”的旨意如同催命符,北地济南大战一触即发!秦渊如何应对这内外交困的死局?苏墨与岳凌云得知旨意后,是遵从还是抗命?玄静再次神秘消失,其与韩赞周的密谈内容究竟为何?而青云阁内部,关于是否继续全力支持秦渊,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第二百七十四章《裂痕初现》,看这原本坚实的联盟,如何在巨大的压力与迥异的理念下,产生第一道清晰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