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面色平静,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圣旨,声音依旧沉稳:“臣,秦渊,领旨谢恩。”
他接过圣旨,并未立刻起身,而是抬头看向韩赞周和吕大器,缓缓道:“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然,如今清虏踞北京,虎视中原,山东地处前沿,军情瞬息万变。若事事需禀报南京,往返迁延,恐贻误战机。至于麾下将士,皆是为抗清大业,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之义士,臣以性命担保,绝无不服王化、滋扰地方之行径。若朝廷不放心,臣愿立军令状,若有差池,甘当军法!”
他话语铿锵,既接了旨,又明确提出了执行中的困难,更以自身威望和军令状,保下了麾下将士。
韩赞周眼皮微微一跳,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了几分阴柔:“秦将军忠心可嘉,杂家自然知晓。然,朝廷法度,不可轻废。这钱粮核销、官员任免,乃是国之常经,岂能因一时战事而废弛?至于将军麾下……呵呵,杂家也只是转达朝廷诸公的担忧罢了。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李过等人。
吕大器轻咳一声,打圆场道:“秦将军所言亦有道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此事关乎抗清大局,还需从长计议。韩公公,不如先让秦将军及诸位将士接旨受赏,具体细则,容后再议?”
韩赞周冷哼一声,不再多言,算是默许。
接风宴席上,看似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实则暗流汹涌。韩赞周倚老卖老,言语间不时敲打,试探秦渊的底线以及与南京各方势力的关系。吕大器则更多询问军务民生,态度相对务实。
宴席散后,韩赞周以旅途劳顿为由,先行回驿馆休息。吕大器却借口要与秦渊商讨军务细节,留了下来。
书房内,炭火依旧。
只剩下秦渊、苏墨与吕大器三人。
吕大器脸上的官场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他压低声音道:“秦将军,苏先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韩赞周此来,马士英授意甚深,一是要收回山东权柄,二是要……清除‘不安定’因素。史阁部虽竭力周旋,然朝中……唉,阉党余孽与某些只顾党争的清流,沆瀣一气,恐非北伐之福啊。”
他顿了顿,看着秦渊:“将军如今已是北地长城,万民瞩目。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将军还需早做打算。此外……”他声音更低,“小心‘青云’。”
又是“小心青云”!
秦渊与苏墨对视一眼,苏墨神色如常,只是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邃。
送走吕大器,书房内重归寂静。
苏墨轻摇羽扇,缓缓道:“韩赞周此来,是阳谋。我们若完全遵从,便是自缚手脚,迟早被其吞并。若强硬对抗,则正好给了南京方面口实,扣上一个‘拥兵自重’、‘目无朝廷’的帽子。吕大器的提醒,倒是真心。这‘青云’二字,指向明确,看来南京那边,有人不想看到我们与某些势力走得太近。”
秦渊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雪,目光仿佛穿透了风雪,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权柄、名望,有时亦是枷锁。但这山东,这抗清大局,不能乱。韩赞周要玩朝堂手段,我们便陪他玩玩。但底线,不能退。”
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苏兄,看来我们之前议定的,整合武林,建立更严密组织的计划,需要加快了。朝廷靠不住,我们就靠自己,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再次匆匆入内,递上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
秦渊拆开,信上只有一行字,笔迹娟秀中带着一丝魅惑:
“西行归来,有要事相告,关乎君之根源与‘沧海’之秘。三日后,城外落霞坡,盼君独往。——罗刹。”
玉罗刹回来了!而且带来了可能与《沧海无量诀》和他身世相关的消息!
秦渊握着信纸,体内那混沌的内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波动起来。胸前的“圣火令”,再次传来一丝清晰的温热。
朝廷的明枪,盟友的暗箭,身世的迷雾,西域的秘密……所有的线索,仿佛在这一刻,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和这封密信,交织在了一起。
第四卷的帷幕,就在这内外交困、暗流汹涌中,猛然拉开!
烽烟,从未熄灭,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这覆雨翻云的棋局中,再次燃起。
【下章预告】
朝廷钦使驻留,步步紧逼;玉罗刹密约在前,吉凶难测。秦渊将如何应对韩赞周的权谋算计?落霞坡之约,是陷阱还是机遇?那关乎《沧海无量诀》与他身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与此同时,清廷并未沉睡,多尔衮的使者亦悄然潜入山东,一场针对秦渊与抗清联盟的更大阴谋,正在暗中布局!苏墨的“青云阁”在此刻又将扮演何种角色?内部,李过等将领因朝廷旨意而人心浮动,江辰的监察堂利剑首次对内,又将挥向何人?第二百四十二章《虚名枷锁》,看秦渊如何在名缰利锁与内外杀机中,破局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