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熟悉的樱花标本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火燎过的焦黑纸片,边缘卷曲,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纸片中央,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用尽了所有力气,控诉着一个少年无声的绝望:“他们说我配不上写轮眼。”
林羽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股熟悉的、混杂着铁锈与陈腐气息的压迫感瞬间扼住了他的呼吸。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那张纸片攥入掌心,转身冲出广播室,身影如一道融入阴影的鬼魅。
送报的路线他早已烂熟于心。
穿过主街,拐入那条专属于宇智波族地的幽深巷道。
这里的空气都比别处要沉重几分,墙壁上镌刻的团扇族徽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只只冷漠注视着一切的眼睛。
巷子尽头,争执声刺破了死寂。
“废物!你以为躲在那个瘸子的广播室里,就能逃避宇智波的宿命吗?”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宇智波健,一把推在明川的肩膀上,眼神里满是鄙夷。
另一个稍瘦的青年,宇智波勇,抱臂冷笑:“心理辅导?别开玩笑了。我们宇智波需要的是足以撕裂敌人的力量,不是听你在这哭哭啼啼的软弱独白!”
明川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墙上。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肩控制不住地颤抖,那双本该骄傲的眼睛里,血丝与恐惧交织,写轮眼的勾玉在眼眶中忽明忽暗,像是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林羽隐在拐角处的阴影里,手指微微蜷缩,却最终没有选择出手。
他要看,看这颗被他小心呵护的种子,在风暴中究竟会选择折断,还是破土。
“装什么深沉?开眼啊!让我们看看你那可怜的单勾玉,是不是连看清我们的动作都做不到?”宇智波健逼近一步,狰狞的笑容几乎贴到了明川的脸上。
就在这极致的压迫下,明川忽然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放弃了抵抗,放弃了辩解,甚至放弃了站立。
他猛地蹲下身,双手抱住头,发出了近乎哽咽的嘶吼:“我……我就是怕!我昨晚梦见我爸了!他站在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废物,骂我丢了宇智波的脸!我被吓醒了,哭了一整晚!我就是个胆小鬼!你们敢说你们从来没怕过吗?!”
这番歇斯底里的自白,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巷口原本聚拢来看热闹的几个族人,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了。
宇智波健和宇智波勇也愣住了,他们预想过无数种反抗的姿态,却唯独没想过这种彻底的、毫无尊严的崩溃。
“哈……哈哈……”宇智波勇干笑两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寂静,“就因为这点事?这就是你觉醒写轮眼的契机?真是宇智波的耻辱!”
明川猛地抬起头,泪水混合着血丝,让他的双眼显得无比骇人。
那枚单勾玉不再闪烁,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速度,缓缓转动。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可我看到的……不是仇恨……也不是恐惧……”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宇智.波勇的脸上。
“我看到的,是我发高烧快要死掉的那个晚上,爸爸一句话不说,脱下外套把我裹起来,背着我冲向诊所的背影。他的后背很宽,很暖和……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宇智波勇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
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因为在明川那枚旋转的单勾玉倒影中,他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一闪而过的、深埋心底的童年画面——
一个阴沉的午后,父亲冷着脸,将一块棱角分明的岩石丢在他面前,用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说道:“劈开它。什么时候劈开,什么时候才有饭吃。”年幼的他,手掌鲜血淋漓,哭着求饶,换来的却是更严厉的呵斥。
那份被强行压抑的恐惧与无助,在这一刻,被明川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挖了出来,赤裸裸地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宇智波勇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见了鬼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平淡却充满力量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写轮眼,不是用来恐吓别人的镜子,而是看清自己的灯。”
林羽缓步走出阴影,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道落寞而坚毅的轮廓。
他无视了那两个脸色煞白的青年,径直走到明川面前,递过去一瓶玻璃瓶装的汽水。
瓶身冰凉的触感让明川颤抖的身体微微一顿。
“喝点吧,压压惊。”林羽的语气很淡,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他转身,准备离开。
“林叔叔!”明川追了上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你当年……灭族之夜,面对那么多同胞的尸体,你……真的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