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万花筒写轮眼中的风车图案剧烈颤动,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真相”,在这些被重新拼接的“证据”面前,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为什么?
为什么林羽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失误”,而那些失误的结果,却总是恰到好处地化解了潜在的危机?
为什么他在最危险的任务中,总是不顾一切地冲在自己身前,看似鲁莽,却每一次都挡下了最致命的攻击?
为什么他在自己的幻术中,留下了那么多看似癫狂,实则充满了暗示与引导的“破绽”?
“你开始怀疑了,对吗,哥?”
林羽的声音再次响起,将鼬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他看着鼬眼中不断挣扎的光芒,缓缓抬起手。
“因为,从始至终,我的敌人,和你的敌人,都不是彼此。”
随着他的话语,整个幻术空间再度扭曲。
这一次,不再是记忆的重现,而是一个更加恐怖、更加匪夷所思的景象。
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由纯粹的阴影和混乱线条构成的意志投影,出现在这片空间的顶端。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宇宙中最深沉的恶意与窥探欲的集合体。
无数道纤细却坚韧的黑色丝线从那阴影中垂下,如同操纵木偶的丝线,精准地连接在一个虚幻的“林羽”身体上。
鼬看到,那意志投影如何通过丝线,强行扭曲林羽的动作,篡改他的忍术,甚至……侵蚀他的思想。
他看到“林羽”在丝线的操控下,面目狰狞地攻击同伴,眼神深处却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我把它称为‘观测者’。”林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刻骨的疲惫,“它寄生在我的精神世界里,试图将我变成它在现实世界的傀儡。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它的监视之下。”
“我不能告诉你真相,因为一旦说出口,它就会察觉。我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清醒,否则它会立刻夺走我身体的全部控制权。我只能用最愚蠢、最疯狂的方式,给你留下线索。”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在演戏……一场连你都必须相信的戏。因为只有你的月读,你的万花筒,才能在彻底重创我的同时,暂时隔绝它的感知,让我有机会将这最核心的‘真实’,藏进你瞳术的最深处。”
鼬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在背负着一切,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却从未想过,他的弟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着一场更加孤独、更加绝望的战争。
那不是背叛,而是用生命在演的一场双簧。
那不是疯狂,而是用灵魂在守护的最后清醒。
幻术世界开始剧烈地摇晃,似乎即将崩溃。
漆黑的太阳上出现了裂纹,血色的天空正在剥落。
“我的时间不多了,哥。”林羽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急切地向前一步,伸出那只同样变得虚幻的手,轻轻点向鼬的左眼。
“当你真正需要面对那个‘命运’的时候,你会明白,我不是背叛者,而是……守护者。”
一抹冰凉的触感从鼬的眼瞳传来。
一道由无数银色微光构成的、复杂到极致的符印,如同镜面碎片般,瞬间烙印在了他猩红的万花筒风车图案之上,随即隐没不见。
“这是‘镜像符印’……是我意志最后的备份。它会让你……看到真正的……”
林羽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月读世界彻底崩塌,化作亿万光点消散。
宇智波鼬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背脊。
他依然单膝跪在边境的密林里,周围是冰冷的尸体和浓郁的血腥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南柯一梦。
但左眼中那股清晰无比的、异样的感觉,以及脑海中回荡的每一句话,都在告诉他——那不是梦!
他缓缓站起身,抬手摘下了脸上的暗部面具。
面具下,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决然。
他眼中的三勾玉缓缓转动,最终定格为那妖异而强大的万花筒形态。
只是这一次,万花筒的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镜子般的清冷光辉。
真相的轮廓,已然在他心中撕开了一道狰狞的缺口。
他的弟弟,林羽,此刻正被囚禁在木叶最深处的禁闭室里,被当成一个彻底失控、极度危险的疯子。
而那个名为“观测者”的东西,在失去了自己的“欺骗”后,又会对林羽做什么?
鼬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一股从未有过的紧迫感和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心中疯狂积蓄。
他不知道那道“镜像符印”究竟有何作用,更不知道林羽那脆弱的意志,还能在那样的囚笼中支撑多久。
他只知道,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