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墨看着石灵消失的洞口,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光芒黯淡、却传来微弱暖意的青铜罗盘,再想到石灵胸口那块与玉衣气息同源的玉石,以及它最后的指引……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渐渐清晰:象岗的地脉秘密,远不止眼前这些。阮黑虽然败退,但他背后的“星辰之眼”之谜,以及这守护石灵试图传达的信息,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波或许还在后头。
溶洞内暂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地脉能量缓缓流动的微弱汩汩声,以及两人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
“总算……暂时安全了。”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长长舒了口气。
陈玄墨轻轻摩挲着手中温顺下来的青铜罗盘,罗盘表面的清光已经内敛,但那股血脉相连的感应更加清晰了。
“它应该是此地龙脉的守护灵,”陈玄墨解释道,声音带着疲惫,“胸口那块玉,和南越王玉衣同源,或许代表着某种正统的传承或认可。它指的方向……可能藏着更深层的秘密,或者与净化后的罗盘下一步的指引有关。”
他顿了顿,看向胖子:“不过,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我们得先上去,郑队长他们肯定等急了。而且这溶洞经过刚才那么一闹,结构不稳,随时可能继续坍塌。”
胖子一听“坍塌”,立刻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虽然腿还有点软。“对对对,先上去!这鬼地方胖爷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他弯腰捡起那把已经砸得有些变形的工兵铲,拄着当拐杖。
陈玄墨也勉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重归寂静的地脉石盆,乳白色的地气虽然不再狂暴,但依旧显得有些浑浊,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纯净。石灵的现身,击溃了阮黑,保住了地脉核心,但这片土地的创伤已然造成。
“走吧。”陈玄墨深吸一口气,带头朝着来时的盗洞走去。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艰难。体力消耗太大,加上精神放松后的虚脱感,每一步都显得沉重。盗洞内依旧黑暗、狭窄,不时还有零星的碎石落下,提醒着他们此地的不稳定。
胖子在后面吭哧吭哧地跟着,嘴里不停念叨:“我的亲娘哎,这洞怎么感觉比进来的时候长了?胖爷我这老腰……回去非得找个老师傅好好按按不可……”
陈玄墨没有接话,他集中精神,借助罗盘微弱的指引和记忆,小心地避开那些可能松动的土石。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前方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天光,以及隐隐约约的人声。
“到了!快到出口了!”胖子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靠近洞口,光线变得明亮起来。只见洞口周围已经被拉起了明显的警戒线,几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和考古队员正紧张地守在外面,郑怀古队长站在最前面,眉头紧锁,不时抬手看表。
当陈玄墨和胖子灰头土脸、一身狼狈地从盗洞里钻出来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了过来。
“出来了!他们出来了!”有人喊道。
郑怀古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确认没有严重外伤后,才沉声问道:“陈同志,王同志,”
陈玄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言简意赅地回答道:“郑队长,重伤逃走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构成直接威胁。地脉核心受到了一些冲击,但被……被一股自然力量稳定住了,没有枯竭。”
他刻意省略了石灵的具体细节,只用了“自然力量”来概括。郑怀古是何等精明的人物,闻言眼神微动,立刻明白了其中必有隐情,但他很默契地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人没事就好。解除威胁,稳定地脉,这是天大的功劳!辛苦二位了!”
这时,胖子插嘴道:“郑队长,你们是没看见吸干地脉,结果玩火自焚,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多亏我墨哥力挽狂澜……”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唾沫星子横飞。
陈玄墨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敛点。胖子这才讪讪地闭上嘴,但脸上还是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后怕。
郑怀古看着两人,尤其是陈玄墨手中那面看似古朴无华、却隐隐透着不凡气息的青铜罗盘,心中了然。他转身对身后的助手吩咐道:“立刻通知下去,危机解除,但警戒暂时维持。安排人手,准备进行初步的勘探和加固,确保洞口安全,防止二次坍塌。另外,叫医疗组过来,给陈同志和王同志检查一下身体。”
“是,郑队!”助手立刻跑去传达命令。
很快,有医护人员过来给陈玄墨和胖子做了简单的检查,除了些皮外伤和体力透支,并无大碍。两人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水和食物,坐在临时搬来的凳子上,一边补充能量,一边看着郑怀古有条不紊地指挥现场。
考古队员和工程人员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盗洞,进行测量和加固作业。整个象岗工地虽然依旧灯火通明,但之前那种紧张恐慌的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
郑怀古处理完紧急事务,走到陈玄墨身边坐下,递给他一支烟。陈玄墨摆手表示不会,郑怀古便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深邃。
“陈同志,”他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平和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不瞒你说,象岗这个项目,从立项开始,我们就监测到地气异常,知道底下不简单。也收到一些风声,有境外势力在打主意。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超乎寻常的事情。”
他顿了顿,看向陈玄墨:“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常规考古和治安事件的范畴。有些细节,为了不必要的恐慌和社会影响,可能需要控制在极小范围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玄墨点了点头:“我明白,郑队长。有些事,普通人知道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郑怀古露出赞赏的神色:“你能理解就好。关于王陵的后续发掘和保护,我们会按照最高规格进行,确保文物的安全和历史的尊严。这一点请你放心。”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诚恳:“不过,经过今晚,我也更加确信,像广州这样历史悠久的古城,地下隐藏的秘密和潜在的风险,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阮黑虽然败退,但他背后的势力未必会善罢甘休。而且,地脉的这次动荡,可能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比如某些原本平衡的阴阳格局被打破,导致一些……‘异常’现象的出现。”
陈玄墨静静听着,知道郑怀古接下来要说到重点了。
果然,郑怀古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陈同志,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你掌握的那些……‘方法’,在处理这类特殊事件时,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我想正式向你提出合作邀请。”
“合作?”陈玄墨抬眼看向他。
“对,合作。”郑怀古肯定地说,“不是编制内的职务,更像是一种特聘顾问的身份。将来如果再遇到类似今晚这种涉及风水地气、超自然力量的棘手事件,我希望能够请你出手协助。当然,不会让你白干,会有相应的酬劳和资源支持。”
这时,胖子凑过来,耳朵竖得老高,听到“酬劳”两个字,小眼睛顿时亮了,悄悄捅了捅陈玄墨的后腰,用极低的声音说:“墨哥!听见没?官方认证!以后接活能涨价不?这可是铁饭碗……啊不,金饭碗啊!”
陈玄墨没理他,沉吟了片刻。郑怀古的提议确实很有吸引力。与官方合作,意味着信息和资源的渠道会更广,应对类似阮黑这样的势力时,也能多一层保障。而且,他自己也清楚,“七杀破军格”的命途多舛,未来难免还会卷入各种是非之中,有个官方的身份掩护和支援,会方便很多。
“郑队长,感谢您的信任。”陈玄墨抬起头,语气认真,“我可以答应合作。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请讲。”郑怀古做了个手势。
“第一,我需要保持一定的自主性。除非是危及重大的事件,否则我有权选择是否参与,以及以何种方式参与。”
“这个自然,我们尊重专家的意见和选择。”郑怀古爽快答应。
“第二,关于我的身份和能力,希望仅限于必要的最小范围知情。”陈玄墨补充道。他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更不想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郑怀古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完全可以保证。相关档案会列为最高机密,知情者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好,那我没问题了。”陈玄墨伸出手。
郑怀古脸上露出笑容,用力握了握陈玄墨的手:“合作愉快,陈顾问!”
这时,郑怀古像是想起什么,从中山装的内兜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和钢笔,快速写下一行字,然后撕下那页纸,递给陈玄墨。
“这是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郑怀古解释道,“这位老先生住在西关,姓沈,我们都叫他沈老爷子。他是这方面的老前辈,见识广博,人脉也深。如果以后你遇到连我都觉得棘手、或者不方便通过官方渠道解决的‘特殊’麻烦,可以带着这个去找他。就说是我郑怀古介绍的,他或许能给你一些指点或帮助。”
陈玄墨接过纸条,只见上面用苍劲的笔迹写着一个地址和“沈千山”三个字。他将纸条小心收好,心中明白,这既是郑怀古的诚意,也是一条重要的后备人脉。
“多谢郑队长。”陈玄墨真诚道谢。
“不必客气,以后就是自己人了。”郑怀古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这里后续的清理和加固工作还需要一段时间,我让人先送你们回去休息。你们也累坏了。”
陈玄墨和胖子确实已经到了极限,没有再推辞。很快,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送他们返回市区。
坐在颠簸的车里,看着窗外逐渐泛白的天色,广州城的轮廓在晨曦中慢慢清晰。一夜的惊心动魄仿佛一场噩梦,但手中的罗盘传来的温热感,以及口袋里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又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胖子已经靠在座椅上打起了呼噜,睡得昏天暗地。
陈玄墨却没什么睡意。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石灵最后的指引,又想起罗盘背面那幅新补全了一部分的残缺地图。地图指向的方向,似乎与珠江的某个区域隐隐重合。
“珠江……”陈玄墨默默思索着,“那里又藏着什么秘密?与‘星辰之眼’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