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开!”陈玄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将涌血的食指,狠狠按向那流转着幽蓝光膜的冰冷镜面!指尖的目标,正对着镜中那个“自己”军官的眉心!
就在陈玄墨染血的指尖触碰到镜面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接触点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现实中的陈玄墨只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中,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祭坛边缘冰冷的石柱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那面巨大的铜镜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如同万千玻璃同时被碾碎的恐怖声响!
喀嚓!喀嚓!喀嚓!
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以陈玄墨指尖触碰点为中心,瞬间爬满了整个幽蓝色的镜面!那些裂痕中迸射出刺眼的金红色光芒,如同镜子里囚禁着无数个愤怒的太阳!
镜中那个冰冷残酷的“手术室世界”,在裂痕蔓延下剧烈地扭曲、破碎!镜中的“陈玄墨”军官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腰间的完整青铜罗盘光芒狂闪,仿佛在与这破碎的力量对抗!
捆在手术台上的胖子,身上的束缚带也在裂痕蔓延中寸寸断裂!他惊恐地蜷缩起来。
轰——!!!
整个镜面再也承受不住这内外交加的恐怖力量,如同被引爆的巨型炸弹,猛地爆裂开来!
无数块大小不一、边缘锋利的青铜碎片,混合着幽蓝色的镜面能量流,如同暴雨般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空气!
“趴下!”老鱼头嘶声狂吼,枯瘦的身体猛地扑倒在地,同时将几张符纸拍在自己和陈玄墨附近的地面,形成一层微弱的黄光屏障。
噗噗噗噗!
无数青铜碎片如同子弹般射入四周的岩壁、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深深嵌入其中!幽蓝的能量流扫过之处,岩石表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白霜!
一块巴掌大的、边缘如同刀锋般锐利的青铜碎片,旋转着、呼啸着,以刁钻的角度,狠狠射向祭坛后方那片翻滚着血咒煞气的阴暗角落!
嗤!
一声轻响,如同利刃划破纸张。
只见角落阴影里,一个紧贴在潮湿岩壁上的、仅有巴掌大小的惨白色纸人,被这块激射而来的青铜碎片瞬间贯穿!纸人薄薄的身体被撕裂成两半!
那纸人画得极其简陋,寥寥几笔勾勒出人形,但那双用朱砂点出的眼睛,却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恶毒和窥视感。此刻,纸人被碎片撕裂,轻飘飘地从岩壁上滑落下来。
镜面爆炸的冲击波和碎片风暴终于平息。祭坛中央只剩下一个扭曲变形的巨大青铜镜框,镜面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空洞,散发出冰冷紊乱的空间波动。镜中那个恐怖的手术室世界,连同“陈玄墨”军官和完整罗盘,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胖子呢?!
陈玄墨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和喉咙里的血腥味,挣扎着抬起头,急切地看向祭坛中央。
只见那扭曲的镜框下方,一个肥胖的身影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正是胖子!他身上的衣服被镜面爆裂的能量撕扯得更加破烂,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被细小碎片划出的血痕,整个人灰头土脸。
“胖子!”陈玄墨踉跄着扑过去,一把抓住胖子的肩膀。
“唔…呃…”胖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艰难地睁开被灰尘糊住的小眼睛。眼神先是涣散迷茫,随即聚焦在陈玄墨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恐,手脚并用地往后猛缩:“别…别过来!别切我!墨哥…不!太君…饶命啊!”
显然,镜中那地狱般的经历,已经成了他新的噩梦。
“是我!陈玄墨!没事了!那鬼镜子碎了!”陈玄墨用力按住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胖子愣愣地看着陈玄墨,又看看周围狼藉的祭坛和那个扭曲的空镜框,眼中的惊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巨大委屈和后怕,嘴唇哆嗦着:“墨…墨哥…吓…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真要成切片了…”
“咳咳…”老鱼头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目光猛地定在祭坛后方地面——那被青铜碎片撕裂成两半的惨白纸人,正静静躺在湿冷的岩石上。
老鱼头快步走过去,用一根枯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纸人残骸。当他的目光落在纸人其中一片残肢上时,浑浊的眼珠子猛地一缩!
那片巴掌大的残破纸片上,用极其细腻的笔触,印着一个清晰的图案——那是一座西式教堂的尖顶玫瑰窗!彩色玻璃拼花的图案精致而诡异,在纸人惨白的底色上显得格外刺眼。而在玫瑰窗图案的下方,还印着一行细小的、扭曲的拉丁文字母,像是某种签名或标记。
“澳门…圣方济各堂的玫瑰窗…”老鱼头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这纸人…是降头术的‘耳目’!有人在通过它…看着我们!”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射向祭坛后方那片深邃的黑暗,枯瘦的手指死死捏紧了那片印着教堂图案的纸人残肢。地下空间死寂一片,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和潭水偶尔翻涌的咕嘟声,沉重地压在心头。镜界破碎的余威仍在空气中留下冰冷的刺痛感,胖子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镜中那冰冷的束缚带和手术刀的寒光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
“澳…澳门?”胖子惊魂未定,声音带着哭腔,“又是那鬼地方?!”
陈玄墨抹掉嘴角的血迹,胸口的胎记依旧灼热,但那股被镜中“自己”凝视的冰冷恶心感却挥之不去。他撑着陨铁匕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老鱼头手中的纸人残片——那彩色玻璃玫瑰窗的图案精致而冰冷,透着异域的邪气。
“不止看着,”陈玄墨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杀伐决断的狠意,“怕是早就等着了。”
就在这时,他掌心中那块一直紧握着的青铜罗盘碎片,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出灼热!这一次的热度远超之前,如同烧红的炭块,烫得他掌心皮肉几乎要发出滋滋声!碎片上那些黯淡的纹路瞬间亮起刺目的乳白色光芒,疯狂震颤,仿佛要挣脱他的掌控!
“呃!”陈玄墨闷哼一声,死死攥紧碎片,灼痛顺着手臂直冲心脏,与胎记的灼热猛烈对冲,几乎让他窒息。
碎片的光芒不再是稳定的指引,而是剧烈地明灭闪烁,最终死死地、笔直地指向祭坛后方那片被镜面爆炸波及、此刻正翻滚着浓郁血咒煞气的黑暗角落!
“嗬…嗬…”
一阵低沉、粘腻,仿佛无数濒死野兽在喉咙里挤压出的喘息声,毫无征兆地从那片翻滚的暗红雾气中传来!
紧接着,一个庞大的、扭曲的轮廓,在血雾中缓缓凝聚、蠕动。
借着罗盘碎片爆发的乳白强光,三人终于看清了那东西!
那根本不是什么野兽,而是由无数具高度腐烂、粘合在一起的尸体堆砌而成的恐怖聚合体!这些尸体穿着破烂的日军军服和劳工的麻布衫,肢体以各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交缠,形成了一头臃肿不堪、不断滴落着黑色粘液的“尸山”!尸山最上方,七八颗溃烂得露出白骨的头颅挤在一起,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盯”着祭坛上的三人,腐烂的嘴巴开合着,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座蠕动尸山的正前方,由几具尸体手臂强行扭合而成的“前肢”末端,并非爪子,而是紧紧握着一柄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浓烈血腥和怨气的日军指挥刀!刀尖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股比之前任何尸臭都要浓烈百倍、混合着血腥、内脏腐败和化学药剂残留的恐怖恶臭,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扑面而来!
“呕…”胖子刚劫后余生,闻到这味道,直接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血咒…尸傀!”老鱼头脸色灰败,浑浊的眼中爆出骇然的光芒,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赵金福…还有那降头师…把这里战死的鬼子…和被害的劳工…用血咒炼成了这东西!”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座庞大的尸山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由无数痛苦嘶嚎重叠而成的咆哮!
轰!轰!轰!
它动了!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魔神,迈动着由无数残肢断臂组成的“巨腿”,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祭坛中央的三人,发起了狂暴的冲锋!沉重的脚步每一次落下,都震得整个地下空间簌簌发抖!那柄锈蚀的指挥刀高高扬起,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目标直指刚刚站起的陈玄墨!
刀未至,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死亡腥风,已然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