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墨的鞋里钻满了沙子,地底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胖子一个趔趄扑进浪花里,灌了满嘴咸腥海水:这他妈是海底放屁呢?
地鸣!林九叔的道袍下摆突然无风自动,七盏幽冥灯虚影在周身明灭不定。
陈玄墨怀里的罗盘疯狂震颤,指针在位抖得像抽风。
他瞥见远处礁石群正在以诡异的频率颤动,活像群跳机械舞的石头人。
胖子突然指着裤裆怪叫:我靠我靠!手机在震!手机从他裤兜里蹦出来,屏幕上的弹幕突然变成乱码,最后定格成血红的龙脉断三个字。
陈玄墨一把抢过手机,发现机身后盖烫得能煎鸡蛋。
脱衣服!林九叔突然暴喝。
陈玄墨还没反应过来,老头已经扯开他衣襟。
胎记上的罗盘纹路正在渗血,血珠顺着肌肉线条滚落,在沙滩上凝成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直指澳门方向。
海面突然炸起十米高的浪墙。
陈玄墨被咸水糊了满脸,隐约看见浪头里裹着辆生锈的日军坦克。
胖子死死抱住块礁石,脖子上的铜钱项链叮当乱响:这他妈是海底捞还是捞海底啊!
进坦克!林九叔的铜烟斗磕在陈玄墨后腰。
他踉跄着扑向那辆被浪头冲上岸的坦克,炮管上刻的二字还在往下滴水。
胖子连滚带爬钻进驾驶舱,屁股刚沾到铁椅子就触电般蹦起来:椅垫会咬人!
陈玄墨用手机照亮驾驶舱,倒吸一口冷气——锈蚀的操纵杆上缠着条青铜锁链,链子那头拴着具穿国军制服的骷髅。
骷髅的指骨间夹着半张泛黄的《申报》,头条新闻日期是1945年8月15日。
地鸣声突然变得尖锐。
坦克的仪表盘亮起诡异的绿光,转速表指针在1997刻度疯狂抖动。
陈玄墨的胎记突然刺痛,他看见二十七个时空的自己都在往炮管里填装青铜罗盘碎片。
墨哥快看!胖子用鞋底蹭着舱壁的锈迹,这他妈刻的是广州地图!陈玄墨凑近细看,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那些看似杂乱的锈痕,分明是珠江三角洲的龙脉走向图,六榕寺的位置插着把带血的青铜匕首。
林九叔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炮塔内壁上。
血珠顺着地图上的珠江流淌,经过沙面岛时突然拐弯,在澳门位置凝成个骷髅标记。
陈玄墨的罗盘弹开暗格,掉出枚刻着731的铜钥匙。
装填!林九叔的独眼突然充血。
陈玄墨还没反应过来,老头已经抓起钥匙插进炮膛。
生锈的金属摩擦声里,整辆坦克突然活过来似的震颤,瞄准镜自动转向葡京酒店的方向。
胖子突然鬼叫:座椅在吸老子屁股!陈玄墨转头看见他肥臀下的皮革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玻璃试管——每个试管里都泡着截婴儿指骨,指节上套着澳门赌场的微型筹码!
地鸣声骤然停歇。陈玄墨的耳膜嗡嗡作响,听见自己心跳声和罗盘指针的声完美重合。
坦克仪表盘突然爆出火花,生锈的广播喇叭里传出昭和时代的军歌,间杂着婴儿啼哭。
捂住耳朵!林九叔的铜烟斗猛磕炮塔。
陈玄墨抄起骷髅手里的报纸塞住耳孔,泛黄的新闻纸突然渗出黑色粘液,在掌心拼出1997.7.1的日期。胖子突然指着观察窗尖叫:海里有东西!
陈玄墨扑到潜望镜前,看见海面浮出成片的青铜齿轮。
每个齿轮中央都嵌着颗跳动的肉瘤,表面布满林九叔同款的七星灯纹路。
最骇人的是这些齿轮正拼成个巨大的罗盘,指针是截三十米长的潜艇残骸!
那是...青龙号!林九叔的指甲抠进炮塔铁皮。
陈玄墨猛然想起在日军实验室看到的潜艇照片,胎记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二十七个时空的青龙号正在同时浮出水面!
陈玄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二十七个潜艇残骸在视网膜上叠加成重影。
胖子突然抡起骷髅的腿骨砸向仪表盘:让你丫的闹鬼!骨渣飞溅的瞬间,坦克突然自主开火,炮弹出膛的轰鸣震得人耳膜生疼。
是罗盘!林九叔的嘶吼被炮声淹没。
陈玄墨低头看见怀里的青铜罗盘正在吸血,盘面浮出个血色准星,牢牢锁定了潜艇指挥塔。
炮弹击中目标的刹那,海面爆出冲天血浪,无数青铜齿轮像蝗虫般腾空而起。
胖子突然捂着裤裆哀嚎:墨哥我蛋疼!陈玄墨低头看去,座椅底下渗出黏稠的黑油,正顺着胖子大腿往上爬。
他抄起骷髅手里的报纸拍过去,报纸突然自燃,火苗中浮现出澳门赌场的建筑图纸。
跳车!林九叔一脚踹开舱盖。
三人刚滚出坦克,整辆战车就被青铜齿轮淹没。
陈玄墨的后背撞在礁石上,怀里罗盘弹出根青铜刺,直挺挺扎进沙地。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露出底下森白的龙骨架!
这才是真龙脉...林九叔的独眼泛起青光。
陈玄墨看见龙骨第七节脊椎上插着把熟悉的铜烟斗——正是师父常年叼着的那根!
胎记突然爆出刺痛,二十七个时空的画面在脑海炸开,每个画面里林九叔都在往龙脉里插烟斗。
胖子突然指着海面怪叫:潜艇在生崽!只见被击中的青龙号正在解体,无数微型潜艇像鱼卵般喷射而出。
每条迷你潜艇的潜望镜都是个转动的罗盘,盘面清一色指向澳门方向。
陈玄墨的罗盘突然脱手飞向龙骨,重重嵌进第七节脊椎。
整条龙骨架突然泛起血光,沙滩上的碎石自动排列成八卦阵。
林九叔的道袍突然鼓胀如帆,七盏幽冥灯从袖口飞出,灯芯全是跳动的青铜齿轮。
师父你...陈玄墨话没说完就被气浪掀翻。
林九叔凌空抓向龙骨,指尖触到铜烟斗的瞬间,整条龙脉突然发出濒死的哀鸣。
胖子连滚带爬扑过来:墨哥!这老东西在抽龙筋!
陈玄墨的胎记已经烫得能烙饼。
他扯下裤腰带缠住右手,抡起块礁石砸向幽冥灯。
石头穿过灯影的刹那,二十七个时空的龙脉同时崩塌,香港的高楼大厦在幻觉中成片倾倒。
接着!胖子突然抛来个锈迹斑斑的氧气瓶。
陈玄墨拧开阀门对准龙骨裂缝。
高压气流喷涌而出的瞬间,龙骨架缝隙里爆出大团青铜零件——全是刻着1997年日期的微型罗盘!
林九叔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的右臂暴涨三倍,皮肤下凸起密密麻麻的齿轮,手掌化作青铜利爪抓向陈玄墨心口。
胖子抡起潜艇残片格挡,金属相撞的火星点燃了泄露的氧气。
轰!
爆炸的气浪将三人掀飞。
陈玄墨在沙地上滚了十几圈,抬头看见龙骨正在重组,每一节骨头都嵌着个跳动的心脏。
那些心脏表面布满七星灯纹路,分明是之前在实验室见过的七杀命格者器官!
墨哥看天!胖子吐着沙子大喊。
阴云密布的天空裂开道缝隙,月光如探照灯般打在葡京酒店顶楼。
陈玄墨的罗盘突然浮空旋转,盘面投射出澳门街道图,每条小巷都流动着尸油般的黑水。
林九叔踉跄着从火场走出,半边脸已经碳化。
他撕开道袍露出胸口——皮肤下嵌着个青铜罗盘,指针正指向陈玄墨的胎记。
时辰到了...他残缺的声带发出电子合成般的怪声,1997的祭品...
陈玄墨突然想起典当录里活人桩的记载。
他反手将罗盘按在胎记上,鲜血瞬间染红盘面。
龙骨突然暴起,化作百米长的青铜锁链缠向林九叔。
海面上的迷你潜艇同时调转炮口,齐刷刷对准澳门方向。
就是现在!陈玄墨拽着胖子扑向龙骨裂缝。
青铜锁链擦着后背掠过时,他看见二十七个时空的锁链都在追捕林九叔。
胎记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罗盘弹出个暗格,里面躺着把刻满苗疆咒文的青铜钥匙。
胖子突然鬼哭狼嚎:老子在长鳞片!陈玄墨转头看见他胳膊上冒出青黑色的龙鳞,指缝间渗出粘稠的尸油。
海底突然传来汽笛长鸣,那艘挂着古董店旗的鬼船破浪而出,甲板上站着个穿和服的女子,手里握着的正是林九叔缺失的半截脊椎骨!
接住!女子抛来卷竹简。
陈玄墨凌空抓住的瞬间,竹简自动展开,露出用鲛人血写的《撼龙经》下卷。
林九叔的咆哮突然变成惨叫——青铜锁链正将他拖向龙骨裂缝,每节骨头都在吞噬他身上的齿轮。
陈玄墨的胎记突然浮空,化作青铜罗盘笼罩全场。
当最后一道锁链没入地缝时,整片海滩突然陷入死寂。
胖子瘫坐在沙滩上,胳膊上的龙鳞正在消退:墨哥...咱们这是...赢了?
回答他的是海底传来的闷响。
陈玄墨望着重归平静的海面,掌心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
钥匙齿痕在月光下投射出湘西吊脚楼的轮廓,而澳门方向的夜空,正缓缓亮起1997年的第一缕晨曦。
墨哥!这血线咋还带自动寻路功能啊!胖子死死拽着陈玄墨的胳膊,两人在乱石堆里跌跌撞撞。
罗盘悬浮在半空,九道猩红血线如同活蛇般扭动,另一端竟连着祠堂里十几个胖子的远房亲戚。
陈玄墨的胎记像被烙铁烫过,疼得他直抽冷气:别他妈拽我!你三叔公在掐自己脖子了!
祠堂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
胖子家族的人像提线木偶似的,被血线扯着往祖坟方向挪动。
三叔公的脸憋成猪肝色,双手死死抠着门框,指甲在木头上划出深深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