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暴山(1 / 2)

“走,咱们直奔苗疆!”

引擎的轰鸣声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刺耳,陈玄墨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撼龙经》自燃的那一刻,青烟袅袅中,他仿佛听到了青铜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通过后视镜,他瞥见那间古董店在雨中摇摇欲坠,最后一根梁柱轰然倒下时,七盏油灯的残影竟在火海中拼凑出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暴雨如注,银针般的雨点疯狂地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拼命摆动,却仍难以看清前方的路。

陈玄墨双手紧握方向盘,吉普车在泥泞中打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恍惚间看到后视镜里闪过林九叔穿着军装的残影。

紧接着,嵌在他胎记里的那片军刀碎片突然变得滚烫,掌心处竟被灼出了“亥时三刻”的篆文。

“墨哥!右边山崖!”胖子扒着车窗,扯着嗓子喊道,半块啃了一半的叉烧包就这样掉在了仪表盘上。

陈玄墨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尾擦着塌方的碎石堆,甩出个漂亮的漂移,后备箱里装古董的木箱“咣当”一声,箱盖被撞开了。

一股腐臭味瞬间弥漫了整个车厢,黑水顺着椅背汩汩往下淌。

胖子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往后座爬:“老李头这走私货,不会是腌了十年的咸鱼吧?”

他刚掀开裹尸布一角,闪电突然照亮了整片山谷。

布面上金线绣的《往生咒》诡异地扭动起来,第三句“度一切苦厄”中的“厄”字,竟裂成了蜈蚣的形状。

陈玄墨突然感到左手虎口一阵灼痛。

那是三个月前被明代尸布上的蜈蚣咬过的旧伤,此刻,北斗七星状的疤痕正在渗血。

后视镜里,暴雨中的山道上突然浮现出一串荧光脚印,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塌方的危险区。

“快!拿朱砂粉!”陈玄墨单手扯开储物格,却发现装着糯米和朱砂的布包早就在颠簸中散开了。

胖子手忙脚乱地抓起矿泉水瓶当容器,

混着雨水调成了一滩暗红色的糊糊。

就在这时,车头突然撞上了塌方的树干,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陈玄墨将朱砂糊狠狠地拍在了方向盘正中。

仪表盘上的所有指针开始疯狂转动,车灯“滋啦”一声爆出电火花。

在彻底熄火前的刹那,他们看清了挡风玻璃上的那个血手印——五指间生着蹼,指甲缝里嵌满了江底的螺蛳壳。

“下车!”陈玄墨一脚踹开变形的车门。

雨水砸在脸上,像冰雹一样疼。

他摸到腰间别着的半块洪武通宝,铜钱边缘的篆文正在发烫。

这枚从明代锦衣卫尸身上抠下来的古钱,此刻就像指南针一样,拽着他往山崖方向挪去。

胖子抱着装满法器的登山包追了上来,塑料雨衣兜着风,活像只狂奔的青蛙:“祖宗诶!这雷打得跟过年放炮似的,咱要不要先……”

话还没说完,一道闪电劈中了他们刚弃的吉普车。

油箱爆炸的火光中,隐约有十几道透明人影从车后座飘了出来,脖颈上都缠着浸血的金线。

陈玄墨心中一凛,终于明白了后备箱里那些“古董”是什么——老板临死前托他们运的根本不是冥器,而是借寿失败的九十九具怨尸!

“别回头!”他拽着胖子往半山腰的破庙冲去。

雨幕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广府白话的哭腔:“阴债九千贯……”那声音近得就像贴在耳根后头哈气。

破庙残破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晃了晃,门环上铜绿斑驳的狴犴像在暴雨中咧嘴笑着。

陈玄墨刚跨过门槛就僵住了——供桌上残缺的城隍神像双目泣血,两行黑红色的液体正顺着裂纹往下淌,在香炉里积成了“亥时三刻”的字样。

胖子突然“嗷”了一嗓子蹦了起来。

他踩塌了腐朽的地板,整个人卡在了塌陷的窟窿里,两条胖腿在半空中乱蹬:“

陈玄墨摸出防风打火机凑近一看,火光映出了一个四米见方的地窖。

成捆的民国地契泡在浑浊的黄水里,浮在最上面的信封上盖着“昭和二十年”的邮戳。

胖子龇牙咧嘴地从水里捞起一个铁盒,盒盖上用日文刻着“龙脉実験甲级区域”。

“这他娘是……”胖子用瑞士军刀撬开锈死的锁扣,陈玄墨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铁盒缝隙里渗出暗绿色的黏液,滴在积灰的供桌上发出“滋滋”声。

三只米粒大的红眼蜘蛛从盒盖边缘钻了出来,转眼就被雨水冲化了。

地图在陈玄墨掌心展开的刹那,供桌上的香炉突然炸开了。

香灰混着血水凝成了一个穿昭和军装的人形,生锈的军刀直劈胖子的天灵盖。

陈玄墨反手甩出洪武通宝,铜钱擦着刀锋撞上了神像,将整块牌匾震得轰然坠落。

“1945年8月14日……”陈玄墨瞥见地图角落的日期,虎口疤痕突然灼痛难忍。

这个日期比日本宣布投降早了一天,而地图上标注的白虎山矿洞位置,正是族谱里记载的祖坟禁地!

胖子突然鬼叫起来:“墨哥,你手腕!”

陈玄墨低头一看,只见胎记正在发光,青蓝色的光线投射在地窖积水上,竟显出了一张精密的人体经络图——和他三个月前在日军实验室见过的命格移植示意图一模一样。

地窖水面上的经络图突然扭曲变形,如同活物一般,化作无数金色丝线,紧紧缠住了陈玄墨的手腕。

胖子见状,眼疾手快地抄起供桌上的烛台,二话不说就往水里捅:“让你丫嘚瑟!”

烛尖捅破水面的刹那,整张经络图“哗啦”一声碎裂成荧光粉末,飘散在空中。

“别碰那些……”陈玄墨的警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荧光粉末就在空中凝聚,形成了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日军军官的虚影,半透明的右手还紧紧握着一把手术刀。

胖子见状,毫不犹豫地抡起登山包就砸了过去,结果背包却穿透虚影,直接撞在了墙上,震落了大块墙皮,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符咒。

“昭和十九年七月,命格嫁接实验取得突破……”军官的虚影突然开口,蹩脚的中文混着滋滋的电流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陈玄墨的虎口疤痕突然迸裂,血珠滴在了地图标注的矿洞位置,竟把纸面烧出了个焦黑的北斗七星形状。

“墨哥你流血了!”胖子手忙脚乱地翻找止血药,结果却摸出了个压扁的奶油泡芙。

他愣了两秒,突然脑洞大开,把泡芙糊在了陈玄墨的伤口上:“甜品止血,老广偏方!”

陈玄墨差点被这操作气笑,正要骂人,却见泡芙里的奶油正在发黑,沾血的奶油像活物般扭动着,在地面上爬出了“白虎衔尸”四个篆字。

与此同时,供桌上的城隍神像突然“咔嗒”一声转头,石质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他们,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吞噬。

“要死要死!”胖子吓得抄起铁盒当盾牌,盒盖上的“甲级区域”钢印突然发光,像是回应着什么。

军官虚影像是受到了刺激,手术刀猛地刺向神像胸口。

陈玄墨突然明白过来——这虚影根本不是鬼魂,而是某种全息投影!

他迅速抓起泡芙包装纸,擦掉手腕上的血迹,借着荧光看清了纸上印着的澳门茶餐厅广告。

广告日期“1997.6.30”被奶油糊得发亮,和地图上的昭和日期形成了诡异的呼应。

“拆了那神像!”陈玄墨突然暴喝一声。

胖子嗷嗷叫着撞向供桌,二百斤的体重直接把石像拦腰撞断。

藏在神像底座里的青铜匣子滚了出来,匣面上的七颗铜钉正好对应北斗七星的位置。

军官虚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手术刀幻化成十米长的光刃劈了下来。

陈玄墨眼疾手快,摸出三枚沾血的五帝钱甩向铜钉,金属相撞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匣内渗出的尸油。

幽绿色的火焰中,青铜匣“咔嗒”一声弹开,露出了半截生锈的罗盘指针。

就在这时,暴雨突然停了。

死寂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地窖的积水开始逆时针旋转。

胖子挂在窟窿边的两条胖腿突然被无形力量拽住,整个人“哧溜”一声滑向漩涡中心。

“墨哥救我!”他死死扒着地砖裂缝,指甲在青石板上刮出了火星。

陈玄墨扑过去拽住他的后领,胎记突然贴上了罗盘指针。

剧痛从手腕直窜天灵盖,他眼前闪过一幕幕走马灯似的画面——穿白大褂的日军医生正把青铜碎片植入婴儿后背,手术台边的老式收音机在播放着《何日君再来》。

“这是……我的……”陈玄墨还没说完,整座破庙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墙上的符咒无火自燃,火舌舔舐着那些泛黄的“镇魂符”。

胖子趁机拔出卡在砖缝里的腿,登山包里的糯米洒了出来,在积水上飘成了个歪歪扭扭的“逃”字。

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出庙门,发现暴雨不知何时变成了血雨。

粘稠的液体糊在脸上腥臭难闻,陈玄墨的阴阳眼突然自动开启——整座白虎山遍布发光的金线,每处矿洞入口都拴着碗口粗的青铜锁链。

“墨哥看那边!”胖子指着半山腰喊道。

血雨中浮现出九盏漂浮的青铜灯,灯芯跳动的火苗里裹着人脸。

最中间那盏灯里困着的,分明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古董店老板!

陈玄墨摸出怀表想测算方位,结果表盘玻璃突然炸裂。

碎玻璃碴在血雨中悬浮重组,拼出了澳门大三巴牌坊的轮廓。

牌坊最高处的十字架位置,正对着地图上矿洞的入口。

“轰隆——”一声惊雷劈中山顶古松,燃烧的树冠滚落下来。

陈玄墨拽着胖子往矿洞方向跑,后脖颈突然一凉——有东西在对着他脖子吹气。

他回头瞬间,看见林九叔的军装残影举着怀表,表链正缠在自己手腕上。

“假的!”陈玄墨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幻象在血雨中瞬间融化。

然而真正的危机却来自脚下——血水汇成的溪流里,无数泡发的日军尸体正顺着水流往上爬,防毒面具的眼洞里有红光亮起。

胖子突然扯下雨衣蒙住头:“闭气!这雨他妈是尸油!”

他甩出登山绳缠住矿洞外的铁栅栏,像个肉弹战车般撞了过去。

生锈的栏杆轰然倒塌,扬起的尘雾里飞出成群尸蹩,甲壳上全刻着“1997”的编号。

陈玄墨边跑边撒铜钱布阵,洪武通宝落地就炸出青烟。

尸蹩群在烟雾中互相撕咬,溅出的黏液腐蚀得岩石滋滋作响。

两人刚冲进矿洞,身后就传来锁链绷断的巨响——九盏青铜灯撞在洞口,灯油泼洒成火墙暂时挡住了追兵。

“这灯油……”陈玄墨蘸了点闻了一下,瞳孔骤缩。

混合着犀角粉和尸蜡的味道,正是老板密室里那七盏借寿灯的特制灯油!

三个月前的疑案终于串联起来——那些被借寿的客人,阳气全被输送到白虎山的龙脉实验!

胖子突然惨叫一声,他摸黑扶墙的手掌被什么东西划破。

手机电筒照过去,只见墙上密密麻麻嵌着玻璃试管,每支试管里泡着发黑的胎儿,脐带连接着矿脉走向图。

陈玄墨的胎记突然发烫,最深处那支试管“砰”地一声炸开,半卷发黄的《撼龙经》残页飘了出来。

“小心!”陈玄墨推开胖子,炸开的试管液体在地面汇聚,凝成了一个穿和服的降头师虚影。

虚影手中的念珠突然散落,每颗珠子都在地上滚出了带血的“杀”字。

“西内!”虚影暴喝出声的瞬间,整条矿洞开始塌方。

陈玄墨抓起残页就跑,身后不断坠落的石块上全刻着符咒。

胖子边跑边扯嗓子喊:“这他娘是盗墓还是逃难啊!”

前方突然出现岔路,左边洞壁钉着生锈的“危険”日文标牌,右边堆着印有“1997专供”的木箱。

陈玄墨的胎记突然转向左侧,他毫不犹豫地拽着胖子冲了进去。

转角处的岩缝里突然伸出一只枯手,攥着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姓名栏写着陈玄墨,出生地却是澳门某教会医院!

“轰——”一声巨响,塌方的气浪把两人掀飞了出去。

陈玄墨在翻滚中瞥见洞顶的钟乳石,每根石柱上都捆着一具干尸,心口插着青铜罗盘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