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中香7(2 / 2)

珠儿一边用玉梳轻轻梳理着她浓密如云的长发,一边觑着她的脸色,小声道:“夫人,方才周嬷嬷说,那秦猎户走得急,连银钱都忘了拿……脸色瞧着,也怪吓人的。”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夫人……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

“太什么?”苏挽月从镜中看向珠儿,目光清泠。

珠儿一哆嗦,连忙道:“奴婢多嘴!奴婢是怕……怕那猎户是个粗人,不懂规矩,万一冒犯了夫人,或者……出去乱说……”

“他不敢。”苏挽月语气笃定,接过珠儿手中的玉梳,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垂下的长发,“一个靠山里吃饭、家里还有张着嘴要养活的猎户,得罪了主顾,断了这条还算不错的进项,他舍得么?”

她顿了顿,唇角微勾,“就算他真敢出去说,一个猎户的话,说一个深居简出的有钱寡妇勾引他?谁会信?只怕唾沫星子先淹死的是他自己。”

珠儿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稍稍安心了些,但还是忍不住担忧:“可是夫人,咱们为何非要……选他呢?找个更稳妥的、知根知底的……”

“知根知底的,麻烦才多。”苏挽月打断她,放下玉梳,指尖轻轻点着梳妆台光滑的漆面,“我要的是‘干净’,是‘可控’。他有家室,有牵挂,有明确的欲望,这就够了。至于脾气硬……”

她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光,“硬骨头,啃下来才有意思,用起来也才更顺手,不至于软趴趴的扶不上墙。”

她想起秦烈最后那如同受惊野兽般仓皇退却、却又暗藏火星的眼神。那不是退缩,那是被骤然侵入领地后的本能反应。

“周嬷嬷。”她扬声唤道。

周嬷嬷应声而入:“夫人。”

“秦猎户落下的银钱,收好。等他下次送木料来,一并给他,就说……是我疏忽,忘了让嬷嬷当时就拿给他,让他白跑一趟,算是赔礼。”

苏挽月吩咐道,语气平淡,“另外,我库房里是不是还有几盒上回得来的、治疗跌打损伤和祛除寒湿的膏药?药效很好的那种。”

“是,有一盒‘七厘活血膏’,是前年从南边来的行商手里得的,据说方子很灵验,咱们府里谁有个扭伤淤青,用了都说好。”周嬷嬷答道。

“嗯,找出来。下次秦猎户来,连同银钱一起给他。就说山里阴寒,猎户容易落下病根,这药膏或许用得上,算是我额外谢他肯帮忙寻木料。”苏挽月缓缓道,“记住,态度要自然,就像是寻常主顾体恤下人的一点心意,不必过分热情,但务必让他收下。”

周嬷嬷心领神会:“老奴明白。”

恩威并施,一点点蚕食。先是以“疏忽”示弱,给个台阶,打消他过度的警惕和逆反;再送上切实有用的关怀,触动他作为猎户最实际的需求。

一点点软化,一点点拉近,让他习惯她的“好意”,习惯与她之间这种微妙又越界的联系。

至于那盒膏药……效果自然要足够好。好到让他用了一次就忘不掉,好到让他下次受伤时,或许会下意识想起这苏宅夫人“偶然”赠予的良药。

苏挽月看着镜中自己姣好却冷静的容颜,抬手抚了抚鬓角。姐姐说得对,她必须尽快为自己打算。

秦烈,就是她选中的那块“材料”。或许糙硬,或许带着山野的腥气,但正是如此,才更可能“造”出她所需要的、足够强韧的“结果”。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急了,敲打在瓦片上,噼啪作响,掩盖了宅院深处悄然进行的算计。

山脚的石屋里,秦烈躺在炕上,听着雨声,怀里似乎还残留着白日那令人心悸的香气和触感,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