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指无意识地在顾瑾年心口画着圈,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轻轻问:“瑾年……你会永远爱我吗?”
这是一个俗套的问题,却也是所有深陷爱河中的人,穷尽一生都想寻求肯定答案的终极命题。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样,从地狱携手爬出,感情里掺杂了太多生存、依赖、算计与共谋的复杂关系。
顾瑾年没有立刻用甜言蜜语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手臂将她圈得更紧,然后,他做了一个让苏挽月意外的动作——他侧过身,伸手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没有安全套,也没有任何情趣用品,只躺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
在苏挽月疑惑的目光中,顾瑾年将文件袋拿出来,递到她手里。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显得异常深邃和认真。
“打开看看。”他说。
苏挽月依言打开,抽出了里面的文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份经过公证的、具有完全法律效力的遗嘱。条款清晰明确:若顾瑾年发生任何意外,他名下所有个人财产(包括顾氏集团股份、不动产、投资基金等一切),全部由苏挽月一人独立继承,甚至连他们的孩子念安和盼生,都只享有由苏挽月监管的、确保他们优渥成长至成年的信托基金,而不具备直接继承权。这意味着,一旦他不在,苏挽月将直接、完全地掌控他留下的所有财富和权力。
苏挽月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他。
顾瑾年目光沉静,示意她继续看。
遗嘱苏挽月瞳孔骤缩——《关于婚姻忠诚及过错方惩罚的约定》。
协议条款堪称苛刻:
1. 若顾瑾年在婚姻存续期间,有任何出轨、与他人产生非婚生子女等不忠行为,视为重大过错。
2. 一旦上述情况经证实发生,顾瑾年自愿无条件净身出户。他名下所有婚内财产(包括但不限于股权、房产、现金等)全部归苏挽月个人所有。同时,他自动放弃对子女顾念安、顾盼生的抚养权和探视权。
3. 此协议与遗嘱具有同等法律效力,且不可撤销。
文件的最后,是顾瑾年龙飞凤舞却无比郑重的签名,以及公证处的钢印和日期——赫然是在他们求婚之后,婚礼之前。
苏挽月拿着这几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手指微微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这不仅仅是爱意的表达,这是他将自己的所有后路斩断,将所有的软肋和命脉,都亲手交到了她手里。他用最冰冷、最理性的法律文书,做出了最狂热、最不给自己留余地的承诺。
顾瑾年看着她动容的样子,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湿润,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挽月,永远这个词太虚了,我不喜欢说。但我可以用我的一切来保证。”
他指了指那些文件,“这是我的‘投名状’,也是我能想到的,最有力的证据。”
“我的命,是你捡回来的;我的财富和地位,有你一半的功劳,更有你受过的苦做铺垫;我们的孩子,是你拼了命生下来的。如果未来某天,我顾瑾年真的昏了头,做了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而狠厉,那是在商场上对待敌人时才会有的神色:
“那我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更不配拥有现在的一切。净身出户,失去你和孩子,是我应得的惩罚。这比任何诅咒和誓言都实在,不是吗?”
他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重新变得温柔,却带着一丝偏执的疯狂:
“所以,别再问我会不会永远爱你。你只需要知道,我把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我只有你,也只要你。如果哪天……你真的不要我了,或者我让你失望了,那我失去的,将是我奋斗来的全部世界。”
苏挽月的泪水终于决堤,但这一次,是安心、是震撼、是彻底的释然。她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嵌入他的骨血之中。
“顾瑾年……你这个疯子……”她哽咽着骂他,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顾瑾年低低地笑了,吻着她的发顶:“嗯,我是疯子。只为你一个人疯的疯子。”
这一夜,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无的承诺。只有两份冰冷的法律文件,和一个男人倾其所有、破釜沉舟的炽热爱意。对苏挽月而言,这比世界上任何情话都更能让她安心。
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普通的爱情。是恩,是义,是共生,是彼此唯一的救赎与深渊。而他用最极端的方式证明,他宁愿永坠她带来的光明,也绝不回头再看那无边的黑暗一眼。
过去的伤痕或许无法完全消除,但它们沉淀为了生命的厚度,让他们更加珍惜眼前得之不易的幸福,也让他们拥有了抵御未来任何风雨的、坚不可摧的力量。
他们的故事,始于黑暗,终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