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看着终端上那狂乱跳动的数据,看着那些在紊乱中依旧缓慢而坚定地试图靠拢的碎片,心中没有丝毫喜悦。
这充其量,只是一针缓释剂,一个不稳定的平衡。
重组仍在继续,只是速度变慢了,过程变得不可预测了。“时间弹性”的应力依旧存在,甚至可能因为这种内部冲突而变得更加狂暴和不稳定。那个“断裂”的阈值,并未消失,只是通往它的道路,从一条笔直的、加速冲向悬崖的高速路,变成了一条布满坑洼、随时可能侧翻的崎岖山路。
结局,可能依旧是毁灭。甚至可能因为这种不稳定,导致更早、更不可控的崩溃。
他回想起意识连接时感受到的那冰冷、浩瀚、非人的存在意志。那不是一个可以靠情感感化、靠道理说服的“存在”。它是规律,是物理法则的具象化,是宇宙追求最低能耗状态的冰冷程序。他投下的那颗“种子”,或许能制造一时的混乱,但绝无可能改变其根本的“目标”——回归“纯净”,消除“应力”。
只要这些碎片还存在,只要重组的可能性还存在,危机就远未解除。这个不稳定的平衡,就像建立在火山口上的玻璃房子,任何一点微小的扰动,都可能引发彻底的崩塌。
缓释剂,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拖延,换不来真正的安宁。
陆沉用手背擦去嘴角不知何时溢出的一丝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依旧存在,但它们此刻都被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所覆盖、所驱动。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倚靠着冰冷的金属残骸,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在紊乱中依旧散发着不祥幽光的碎片。
妥协的道路已经走不通。
感化的尝试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也是最危险,最未知,可能代价也最为惨重的一条路。
他必须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不是延缓,不是干扰。
是终结。
无论代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