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实体,压迫着每个人的胸腔。“时间核心”、“源头维度”、“重构时间基线”——这些从冰冷数据碎片中拼凑出的词语,像一把把重锤,敲碎了他们之前对“委员会”所谓“修复”和“秩序”的最后一丝幻想。
“他们不是医生……他们是想要给时间本身做脑叶切除手术的疯子!”麦克的声音因愤怒和难以置信而颤抖,他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外壳发出沉闷的回响。
林薇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住桌沿,指节泛白。“全局净化……原来指的是这个。他们想把时间变成一条笔直、‘干净’却毫无生气的直线?所有意外,所有悲伤与欢乐的交织,所有让人类之所以为人类的东西……都要被‘校准’掉?”
陆沉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那些残缺却触目惊心的信息上。内心深处的震动远比表现出来的更剧烈。他经历过365次完全可控、精准重复的时间循环,那是一种极致的囚禁。而“委员会”所图谋的,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彻底的囚禁——将整个现实、所有可能性,都囚禁在一个他们设定的、“完美”的时间牢笼里。
这比降临派的疯狂崇拜更理性,因而也更可怕。这是一种基于冰冷计算和极端傲慢的终极控制欲。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陆沉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无论如何。”
但如何阻止?对手隐藏在“ os 联合基金会”这样的庞然大物背后,科技水平深不可测,目标更是涉及到了时间的基础层面。他们这个藏身书店地下室的小小团队,力量对比悬殊得令人绝望。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陆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我们需要知道‘时间核心’究竟是什么?是一个装置?一个理论模型?还是某种……实物?它的工作原理是什么?所谓的‘源头维度’又指向哪里?”
他走到白板前,擦掉了之前关于零星异常事件的标记,开始重新构图。在板中央,他写下了“时间核心”四个大字,然后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吴先生给我的那次临时权限,虽然短暂,但像在密不透风的墙上撬开了一道缝隙。”陆沉一边说,一边在“时间核心”周围画上几条线,连接上“委员会”、“ os 基金会”、“校准技术”等节点,“我们需要利用好‘双面间谍’这个身份,从内部获取更多关于‘时间核心’的情报。”
“这太危险了!”林薇立刻反对,“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气象站的任务,你没有完全按照他们的方案来……”
“正因为他们可能怀疑,我才要继续下去。”陆沉的眼神锐利,“退缩只会让他们立刻确认我的不忠。只有继续扮演一个有能力、有价值但尚有疑虑的合作者,不断向他们索取更高级别的任务和权限,才能接触到核心机密。这是一场赌博,但我们没有别的筹码。”
他看向林薇和麦克:“我们需要分工。我负责在前台,与吴先生周旋,尝试切入更核心的项目。麦克,你利用我们刚刚获得的那个车辆追踪点,以及所有可能的地下渠道,尽可能调查‘ os 基金会’的背景、人员流动、物资采购,任何异常动向都不能放过。林薇,你负责技术分析,集中研究我们已有的所有数据,包括蓝色晶体的残留特性、时间异常的模式,尝试从理论层面找到‘时间核心’可能存在的弱点或能量需求。同时,继续尝试联系陈博士,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从理论高度理解并对抗这个阴谋,只有他了。”
任务明确,但前路布满荆棘。每个人都清楚,他们正在挑战一个可能无法战胜的怪物。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表现得如同一个逐渐被“委员会”的资源和宏大目标所吸引的合作者。他定期与吴先生通讯,汇报一些无关紧要的“观察”(经过筛选的、真实但无害的时间波动现象),并适时地表达出对“更高级别任务”的兴趣,暗示自己希望为“全局净化”贡献更多力量。
吴先生的回应一如既往的温和而难以捉摸,既给予肯定,又不轻易许诺。他像一位耐心的渔夫,一点点收线,观察着鱼儿的反应。
与此同时,麦克和林薇在后方紧张地工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