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抢劫案的新闻,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陆沉心中漾开层层扩散的涟漪。新闻报导语焉不详,强调警方正在全力追查,并未提及任何超自然可能,但那些关键词——“提前知道巡逻路线”、“监控失灵几秒钟”——如同针尖,精准地刺中了陆沉最深的隐忧。
他的“后遗症”,并非独一无二。
那场能量爆炸的扩散,如同在时空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可能影响到了更多人,只是表现形式各不相同。有人像他一样,被动接收着零星的时间碎片;有人或许……能更主动地运用这种异常?甚至用于犯罪?
这种可能性让陆沉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这种能力失控或落入心术不正者手中,造成的危害将难以估量。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也油然而生。他不能再被动地忍受这些时间碎片的困扰,必须尝试去理解它,控制它,至少……要学会与之共存,避免它伤害到自己和林薇。
接下来的日子,陆沉开始像一个蹩脚的科学家,对自己进行隐秘的观察和记录。他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笔记本,偷偷记下每一次“瞬间失真”发生的时间、环境、以及感知到的未来碎片内容,并与随后实际发生的情况进行比对。
结果混乱而缺乏规律。
有时,碎片精准预见了下一秒的细节:飞过的鸟屎差点落在肩头,他提前侧身避开;林薇伸手拿水杯时手腕无力,他及时扶住。这些成功的“预警”让他心跳加速,仿佛摸索到了一丝掌控感。
但更多时候,碎片是无效甚至误导的。他会“看到”楼梯转角有人撞上来而提前止步,结果转角空无一人;会“听到”林薇叫他帮忙而应声,结果她只是在睡梦中呓语。这些错误的碎片消耗着他的精力,加剧了他的神经质。
而且,碎片出现的时机完全随机,无法主动诱发。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反而会抑制它的出现,它总在他精神放松或专注于其他事情时,如同幽灵般不期而至。
尽管如此,频繁的接触让他对这种感觉渐渐熟悉。那不再是纯粹的恐慌,而变成了一种需要快速甄别和处理的干扰信号。他锻炼着自己区分有效碎片和无效杂音的能力,就像在嘈杂的电台中尝试捕捉有用的讯息。
一天傍晚,他下楼去扔垃圾。老旧居民楼的楼道灯光昏暗,声控灯反应迟钝。他走到二楼转角时,那种熟悉的晃动感袭来。
碎片:脚下踩空,向前扑倒,垃圾袋破裂,污物溅了一身。
碎片消失。
现实:他的右脚刚刚抬起,正要踏向下一步台阶。
电光石火间,陆沉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基于对碎片的信任(或者说对摔倒后果的厌恶),做出了反应。他抬起的脚没有落下,而是猛地向后收回重心,左手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斑驳的墙壁。
稳住了身形。
他低头看去,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发现刚才要踏足的那级台阶边缘,有一片不易察觉的、不知谁泼洒的油渍。如果不是那个碎片预警,他很可能真的会滑倒。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一种微弱的确信。他成功利用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未来碎片,避免了一次小小的狼狈。
这次经历像一个转折点。他意识到,这些时间碎片虽然零散、不可控,但并非全然无用。它们像是散布在时间线上的警示灯,大部分可能只是故障闪烁,但偶尔亮起的那一盏,或许真能照亮前方隐藏的坑洼。
他开始尝试更积极地应对。当碎片出现时,他不再仅仅是被动接收然后紧张等待验证,而是快速分析碎片内容:是否合理?是否紧迫?如果采取与碎片中不同的行动,会怎样?
有时他会选择相信碎片,提前规避。
有时他会故意忽略,观察结果。
有时他会尝试微调行动,看看是否能导向一个比碎片所示更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