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尘埃在斜射的光柱中缓慢浮沉,如同时间本身凝固的颗粒。凌夜坐在角落的工位,面前屏幕上是权限范围内允许访问的、枯燥的内部公告和待整理的电子卷宗列表。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将一份份陈年旧案的摘要录入系统,神情专注得如同最恪尽职守的文员。
然而,在他意识的深处,另一场更加精密、更加危险的运算正在全速进行。
直接冲击“普罗米修斯实验室”或者盘古集团的政治保护网,在目前权限被锁、行动受限的情况下,无异于以卵击石。苏清月的情报和“夜莺”之前提供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或许可以迂回攻击的方向——金钱。
任何庞大的非法活动,尤其是涉及尖端生物研究、国际掮客和严密安保的阴谋,都需要巨额、持续且难以追踪的资金支持。盘古集团表面上的商业帝国或许光鲜亮丽,账目合规,但支撑其最黑暗角落的血脉,必然隐藏在层层伪装下的异常资金流之中。
(从数字的蛛丝马迹中,嗅探黑暗的气息?)心魔的声音带着一丝感兴趣的波动,如同鲨鱼嗅到了遥远的水中血腥。(有趣的选择。资本是权力的血液,追踪血液,便能找到心脏,以及……所有肮脏的代谢产物。)
凌夜没有理会它语气中的嗜血,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夜莺”通过最后一次物理密信传递来的、经过高度匿名化处理的数据包。这里面包含了盘古集团及其数十家关联子公司、海外空壳公司近三年来的部分异常交易记录摘要,来源不明,但数据的内部逻辑链条显示出极高的可信度。
数据庞大而杂乱,如同纠缠在一起的海藻。巨额款项在不同公司、不同离岸账户间快速流转,涉及贸易、咨询、投资等各种名目,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传统的审计手段很难从这里找到破绽。
但凌夜并非传统的审计师。他拥有顶尖检察官对逻辑矛盾和模式异乎寻常的敏锐,以及……一个潜藏在意识深处、对“异常”和“隐藏模式”有着近乎本能直觉的“房客”。
他开始在脑海中构建模型。不再关注单笔交易,而是寻找模式。
他首先筛选出所有与已知的、受管制的生化试剂、高精尖实验设备制造商有关的支付对象,无论中间经过了多少层转手和伪装。将这些支付的时间、金额、最终流向(哪怕是伪装后的)标注出来。
接着,他调出“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公开的(以及“夜莺”挖掘出的非公开)能源消耗峰值、特定物资采购时间点。
然后,他将苏清月提到的、流向开曼群岛那家“生物科技风险投资基金”的几笔异常资金,作为第三个坐标轴引入。
(将时间视为河流,金额视为流量,对象视为河道……)心魔的低语不再是嘲讽,反而像是一个沉浸在解谜游戏中的参与者,带着一种冰冷的专注。(看那些细微的波动,那些看似随机,却在特定事件前后必然出现的……涟漪。)
凌夜的瞳孔微微收缩,意识在数据的洪流中高速穿梭。渐渐地,一些模糊的关联开始浮现:
每当“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能源消耗出现一个异常高峰前的1-2个月,总有一笔或多笔来自不同空壳公司、但金额经过精密计算的资金,会通过复杂的路径,最终汇入那些设备制造商或特定原料供应商的关联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