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电话像一根及时的绳索,将凌夜从冰冷的深渊边缘暂时拉回。他用力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已努力熨帖得平和:“没事,薇薇,只是……加班有点累。”他走回客厅,将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仿佛这样就能隔绝窗外无孔不入的窥视和脑内无休止的低语。
电话那头,林薇轻轻松了口气,但担忧并未完全散去:“真的只是累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紧绷。阿夜,如果工作压力太大,一定要说出来。别忘了,我可是医生。”她的声音温暖,带着消毒水也无法掩盖的关切,这是凌夜混乱世界中为数不多的确定坐标。
(多动人的关怀。)心魔的声音如同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告诉她,告诉她你脑子里住着一个恶魔,告诉她你正被不明势力监视,告诉她你连自己的童年都拼凑不完整……看看这温暖的避风港,会不会瞬间坍塌?)
尖锐的刺痛感猝然刺入太阳穴,凌夜闷哼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按住。
“阿夜?”林薇立刻捕捉到他的异常。
“没事,”他吸了口气,强压下那阵突来的眩晕,“可能有点着凉。”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询问起林薇医院里的趣事,聊着琐碎的日常,试图在心魔冰冷的注视下,贪婪地汲取这点可怜的暖意。通话结束时,他承诺周末会去尝尝她新学的汤,语气轻松得如同演戏。
挂断电话,虚假的轻松瞬间瓦解。屋内死寂,只有心脏沉重搏动的声音。那张泛黄的童年照片还躺在茶几上,实验室的模糊背景和白衣男人像一根刺,扎在视线里。
他必须弄清楚。
凌夜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加密网络,开始搜索与照片背景中那个模糊标识可能相关的信息,以及“盘古集团”这个名字。他敲下关键词,试图从浩如烟海的网络数据中,打捞起可能存在的碎片。
(左上方第三条结果,点进去。)心魔忽然指示,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凌夜迟疑了一瞬。心魔的“帮助”从未无偿。但他还是移动鼠标,点开了链接。那是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科研机构论坛的存档页面,充斥着无关的技术讨论。他滚动页面,一无所获。
(耐心点,蝼蚁。往下,再往下……对,就是那个不起眼的‘神经接口技术展望’帖子,三楼匿名用户的签名档。)
凌夜依言找到,那签名档是一串毫无规律的字符,夹杂着几个希腊字母,看起来像是乱码。
(记下来。)心魔命令。
“这是什么?”
(钥匙的一部分。或者,是毒药。)心魔低笑,(谁知道呢?但这是你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不是吗?)
头痛开始加剧,像有根锥子在颅内缓慢旋转、钻探。凌夜知道,这是心魔不满的征兆。他强忍着,将那串字符记录在加密文档中。随后,他尝试搜索“终末之影”、“意识上传”、“寄生计划”这些从心魔偶尔泄露和自身推测中得来的词汇。
然而,每一次当他似乎快要触碰到某个可能相关的线索时——比如一个冷门学术数据库里某篇论文的摘要,或是一个海外匿名版块提及的某个被封存项目——剧烈的、撕裂般的头痛便会准时袭来,伴随着眼前短暂的雪花状模糊,打断他的思路。
(垃圾信息太多了,凌夜。你的大脑处理不过来。)心魔的声音带着某种虚假的关切,(休息吧。有些知识,知道得太早,只会让你疯掉。)
一次,就在凌夜即将点开一个据称存档了上世纪某些禁忌实验记录的影子网站链接时,头痛达到顶峰,他甚至感到一阵恶心反胃,不得不冲进洗手间干呕。等他缓过来,电脑屏幕却莫名其妙地蓝屏了,重启后,浏览器历史记录里关于那个影子网站的所有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是技术故障。凌夜可以肯定。是直接作用于他感官和认知层面的干扰。心魔在 systeatically(系统性地)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