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提供的加密信息像一剂猛药,注入了特侦组近乎停滞的调查。她没有给出直接的罪证,却指明了几条隐秘的调查路径:一位曾是“摇篮”项目外围数据录入员、后因“精神问题”被辞退的员工;几家与盘古集团下属生物科技公司有隐秘资金往来、专门处理特殊废弃物的空壳公司;以及,一份暗示检察院内部可能有人在案件初期有意无意误导了调查方向的模糊记录。
这些信息无法作为法庭证据,却像探照灯,照亮了迷雾中的几个关键方位。苏清月当机立断,兵分几路,秘密核查。
凌夜被分配的任务,是与另一位资深探员老陈,去接触那位前数据录入员,王娟。根据信息,她住在城郊结合部的一个老旧小区里,深居简出。
车上,老陈一边开车,一边絮叨着案件的棘手和对盘古这种庞然大物的本能忌惮。凌夜沉默地听着,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街景,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夜莺的情报精准得可怕,这非但没有让他安心,反而加深了他的不安。那份未来的“无条件承诺”,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更重要的是,心魔似乎对这条线索格外“兴奋”。
【“数据录入员……接触过原始筛选数据,甚至可能包括你的评估报告。她是拼图的关键一块,凌夜。必须从她那里得到我们想要的。”】
“我们会有正规的询问流程。”凌夜在心底回应,试图说服自己,也像是在抵抗某种无形的压力。
【“正规?呵……如果‘正规’有用,你们之前就不会毫无头绪。她既然被以‘精神问题’辞退,盘古必然做了防范。常规手段,恐怕连她的嘴都撬不开。”】心魔的嘲弄毫不留情。
果然,当他们找到王娟的住处,敲开门后,见到的是一个眼神涣散、面色蜡黄、紧紧裹着旧毯子的女人。她对“盘古”、“摇篮”等词汇表现出极大的恐惧,只是不断重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吧”,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无论老陈如何出示证件,如何温和引导,她都只是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抗拒交流。
老陈尝试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阳台去打电话向苏清月汇报情况。
客厅里只剩下凌夜和王娟。夕阳的余晖透过脏污的窗户照进来,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也映得王娟的脸更加苍白。
【“机会。恐惧封闭了她的嘴,但恐惧本身,就是突破口。”】心魔的声音如同毒蛇,悄然滑入凌夜的意识。【“看着她左手小指的指甲,有明显的啃咬痕迹,新旧叠加。注意她在你同事离开后,视线第三次扫过电视柜右下角那个上了锁的小抽屉。她的空间里,藏着想要守护的东西。”】
凌夜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确实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但心魔将它们串联起来,并赋予了明确的指向性。那个抽屉里有什么?是她想要隐藏的,与过去有关的东西?
【“想象一下,如果凶手抢先一步,找到她,她会是什么下场?李铭、张栩就是例子。时间不站在你这边,凌夜。拯救生命,有时需要……非常手段。”】心魔的声音充满了蛊惑,【“钥匙就在她随身携带的那个旧钱包夹层里。拿到它,打开抽屉。里面的东西,可能比她的证词更有力。”】
凌夜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明白心魔的意思——趁老陈不在,私自搜查!这是明确的违法行为,严重违反纪律,一旦被发现,他的职业生涯可能就此终结。
“不行!这是违法的!”他在心中激烈反对。
【“法律保护的是秩序,但秩序有时会纵容罪恶。你在拯救可能的下一个受害者,还是在固守僵化的条文?看看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能提供什么‘合法’证据?等你们申请到搜查令,可能只剩下一具尸体和一间空屋!”】心魔的语调变得尖锐,【“你的犹豫,你的所谓‘原则’,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还是说,你宁愿看着更多人死去,也要维持你内心那可笑的道德洁癖?”】
心魔的话语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凌夜最敏感的道德神经上。他想起了李铭教授倒在实验室里的惨状,想起了张栩那被精心伪装成自杀的现场,想起了夜莺对林薇隐晦的威胁……如果因为自己的犹豫和固守规则,导致更多人受害,那他的“守法”,岂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