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春兰总是偷偷抹眼泪,经常守在女儿床边,拿着温热的毛巾一遍遍给她擦脸擦手,心疼得无以复加:
“当初怀泽嘉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折腾啊!……这孩子,真是太受罪了……”
赵雯雯经常卧床休息,黄德山就搬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血丝、焦灼、以及一种近乎凶狠的心疼。
赵雯雯总会说自己没事,或者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反而更让黄德山心里堵得难受。
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尚未显形,便已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彰显着他的存在。
也将素来强横霸道的黄德山,磨得没了脾气,只剩下一腔无处发泄的疼惜与担忧。
老洋房里,因为女主人的这场“大病”,终日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氛。
赵泽嘉虽然还小,但他是一个聪慧沉稳的孩子,他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这或许源于他成长的环境——他没有像大多数小朋友那样,拥有一个每天都能见到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爸爸”。
他的爸爸罗正均,更像是一个偶尔才会出现的、带着贵重礼物和短暂温存的重要访客。
他更多的时间,是由奶奶邹春兰、保姆、还有几位轮流来的家庭教师陪伴长大的。
他知道京城有很气派的大院和很威严的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和太奶奶,但他也只是偶尔在假期被带去见一见。
他姓赵,跟着妈妈姓,这让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家庭似乎和学校里里其他小朋友不太一样,但他从小就被教育要独立、稳重,所以他从不多问,只是默默地将这些不同记在心里。
最近,他敏锐地察觉到,家里不一样了。
妈妈好像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他以前熟悉的妈妈,总是优雅而忙碌,身上有好闻的香味,会温柔但有时也严格地检查他的功课,不工作的晚上也会给他念故事书。
可现在,妈妈总是待在卧室里,很少下楼,也很少去公司了,他好几次进去找妈妈,都被奶奶叮嘱:
“泽嘉乖,妈妈不舒服,需要安静休息,泽嘉不要和妈妈说太久话。”
妈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窗台上的白玉兰花,看起来比以前瘦了好多,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轻很弱。
那个总是穿着军装、看起来很厉害的黄叔叔,现在几乎天天都来,很多时候就坐在妈妈房间里,眉头紧紧锁着,脸色阴沉得可怕。
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吴妈和李嫂在厨房里忙活的时间更长了,但总是唉声叹气,端着漂亮的碗碟上去,又原封不动地端下来。
空气里有时候会飘着一股淡淡的、不好闻的药味。
赵泽嘉很担心,也很心疼妈妈。他变得格外安静和乖巧,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画画,尽量不发出任何吵闹的声音。
只是每天晚上临睡前,他会格外认真地祈祷,希望妈妈的病能快点好起来。
这天晚上,到了他和爸爸罗正均约定通电话的时间。保姆帮他把电话拨通,递给他。
“爸爸。”赵泽嘉拿着电话听筒,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清晰,带着孩子气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