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血腥中流逝,转眼已至未时。连续高强度的搏杀,让双方将士的体力都逼近了极限,动作开始变形,呼吸如同风箱。然而,战局在僵持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吴军右翼,复仇心切的朱瑾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他亲执长槊,身先士卒,如同战神下凡,所过之处,汴军人仰马翻,几无一合之将。在他的悍勇带动下,右翼神勇军士气大振,向当面的李思安部发起了决死冲锋。李思安部本就苦战半日,在朱瑾不要命般的猛冲下,阵脚终于松动,继而崩溃!士兵们掉头向后逃窜,任凭将领如何呼喝也阻止不了。
右翼的溃败,如同多米诺骨牌被推倒,立刻严重动摇了与之毗邻的梁军中军侧翼。朱温在中军望见右翼崩盘,李思安败退的兵马冲乱了中军阵列,心中大惊,担心被吴军趁势包抄,连忙下令:“鸣金!收兵!稳住阵型后撤!”
然而,就在汴军听到鸣金信号,开始试图脱离接触,向后收缩阵型时,一直在中军冷静观察的钱镠,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朱温怯矣!铁林军,随孤上前!全军压上,决胜就在此刻!”钱镠拔出佩剑,亲自驾驭战车,那杆象征王权的吴王大纛开始奋力前移!他直属的铁林军如同出鞘的绝世利刃,紧随其后,悍然突进!
吴军各部将士,眼见王旗前移,主公亲自冲锋,顿时热血沸腾,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大唐万胜!吴王威武!”的欢呼声响彻战场,原本已经疲惫的军队如同被注入强心剂,李神福的中军,左翼的阎宝、李遇等部,以及刚刚得胜的朱瑾右翼,全部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
这下,朱温军的麻烦大了。后撤的命令刚刚下达,阵型本就散乱,又遭到吴军全线的猛烈反扑。许多士兵看到吴王大纛前移和己方中军的动摇,误以为己方已经大败,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败了!快跑啊!”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左翼和中军部分区域,竟然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逃兵!
兵败如山倒!恐慌一旦产生,便无法遏制。逃兵冲垮了后续梯队,使得有组织后撤变成了全面崩溃。朱温在中军,眼看局面失控,己方士兵如无头苍蝇般乱窜,将后背暴露给追杀而来的吴军,知道大势已去,在亲卫拼死保护下,不得不向后军方向转移。
这一移动,更加剧了溃败。溃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向后军漫卷而来。朱温虽想稳住后军阵脚,但败兵冲势太猛,根本无法组织有效防线。
战场上,朱瑾尤为显眼,他骑着骏马,手执长槊,在溃散的汴军中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槊下几无生还之敌,周围汴军皆胆寒避让,不敢近前。
梁军大将杨师厚见朱温危急,忠勇之心顿起,主动率领本部亲兵断后,试图稳住阵脚,为朱温撤退争取时间。然而,在全面崩溃的洪流中,他这点兵力很快被冲散、分割。朱瑾一眼瞥见勇猛异常的杨师厚,知是梁军骁将,立刻策马冲来,大喝:“那贼将,留下头来!”
杨师厚奋力迎战,但身边亲兵越来越少,心神不宁。与朱瑾交手数个回合,朱瑾觑准一个破绽,长槊并非直刺,而是巧妙一翻,用沉重的槊杆狠狠砸在杨师厚的头盔侧面!杨师厚只觉耳边“嗡”的一声巨响,眼前一黑,便栽落马下。周围吴军亲卫一拥而上,将其牢牢捆绑,生擒活捉。
兵败如山倒,一泻千里。朱温狼狈逃回大营,回首望去,营外原野上,他的大军已彻底崩溃,逃的逃,降的降,死的死。钱镠指挥大军,并不急于追击溃兵,而是稳步推进,大肆收拢俘虏,缴获军资器械无数。
待到天色渐暗,吴军才押解着长长的俘虏队伍,携带着丰厚的战利品,井然有序地退回泗水东岸。朱温在营中,清点损失,欲哭无泪,眼见吴军撤退,竟无一人敢出营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