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麻烦也随之而来。连续的“胜利”和轻易获得的财货,让军队的纪律迅速涣散。各部将领和士兵们心思都放在了抢掠上,对于周德威要求的“一击即走,不可恋战”的军令,开始阳奉阴违。往往是攻破一处,便沉浸在搜刮财物、凌辱妇孺的狂欢中,拖延撤军时间,队伍变得臃肿而迟钝。
消息很快传到了幽州。刘仁恭被周德威这种“癞皮狗”式的战术搞得烦不胜烦。西部诸州是他的地盘,任由河东军如此蹂躏,不仅损失惨重,更有损他的威望。
“周德威匹夫,安敢如此!”刘仁恭怒道,“既然他不敢来攻幽州,那就让他把这抢来的东西,连本带利给老子吐出来!”他再次想起了麾下的利刃——骁将单可及。
“可及!命你率一万精骑,即刻西进,寻周德威主力决战!务必将其击溃,重创河东军!”
单可及得令,信心满满。他刚刚在安塞大败李克用,此刻更是气势如虹,当即点齐三万卢龙精骑,风驰电掣般向西扑去。
周德威的斥候很快发现了单可及大军的动向。周德威心中一惊,深知野战绝非对手,立刻下令全军集结,迅速向晋境撤退。
可是,命令下达后, 执行)却出了大问题。那些分散在各处抢掠的部队,早已被财货和“胜利”冲昏了头脑,行动异常迟缓。他们舍不得丢弃抢来的粮食、布匹、牲畜乃至人口,队伍携带着大量的“战利品”,辎重车辆堵塞道路,行军速度如同龟爬。各部之间也失去了有效的协调和掩护。
周德威在中军焦急万分,连连派出传令兵催促,甚至斩杀了几名拖延最甚的低级军官以儆效尤,但积重难返,整个撤退队伍已然混乱不堪。
单可及捕捉到了这个绝佳的战机。他利用卢龙骑兵的速度优势,迅速逼近,并再次施展其擅长的突袭战术。他并没有直接攻击周德威秩序相对较好的中军,而是如同猎豹般,凶狠地扑向那些行动迟缓、各自为战的河东军侧翼和后卫部队。
悲剧重演了!
在卢龙铁骑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下,那些满载而归、队形散乱的河东军部队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刹那间,人仰马翻,哭喊震天。被当做牲口驱赶的俘虏四散奔逃,装载财货的大车倾覆在地,反而成了阻碍逃跑的障碍物。河东军士卒为了活命,纷纷抛弃抢来的财物,但为时已晚。单可及的骑兵纵横砍杀,如同虎入羊群。
一场血腥的追击与屠杀就此展开。周德威虽竭力收拢部队,组织抵抗,但败局已定,军心已散。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的一路路兵马被卢龙骑兵分割、包围、歼灭。
最终,当周德威带着仅剩的四千余残兵,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逃回晋阳时,他几乎无颜面对李克用。第二次征讨卢龙,就这样以一场更加丢盔弃甲的惨败告终。带出去的两万五千人,折损超过八成,再次成就了单可及的威名,也让刘仁恭更加轻视河东。
晋阳城内,刚刚缓和些许的气氛,再次被这惨败的消息冻结。李克用看着跪在殿下、满面羞愧的周德威,以及那稀稀拉拉的几千败兵,独眼中的火焰仿佛要喷涌出来,却又硬生生被他压了下去。他知道,这一次,怪不了周德威太多,要怪,只怪自己给的兵力太少,怪河东军纪涣散,更怪那刘仁恭……太过狡诈难缠!
连续两次征卢龙失败,损兵折将,让河东军元气大伤,士气低迷。李克用不得不暂时吞下这枚苦果,将复仇的念头深深埋藏,转而采取守势,全力恢复实力,应对来自南方朱温越来越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