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打断了钟传的回忆,也打破了堂内压抑的气氛。只见右首一员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将领猛地站起,正是麾下以勇猛着称的彭玕。他双目圆睁,怒视张勋和危全讽,声如洪钟:“荒谬!尔等何故如此怯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钱镠军是厉害,难道我江西子弟就是泥捏的不成?
“节帅!末将以为,张老将军之言,乃是取死之道!示弱?钱镠是何等人物?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枭雄!你示弱,他只会认为你软弱可欺,更加肆无忌惮!等他消化了鄂岳,磨利了刀锋,我江西还有‘后计’可图吗?只怕到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越说越激动,声震屋瓦:“杜洪、成汭败亡,非因钱镠不可敌,实因其无能!杜洪内部不和,成汭骄狂冒进,岂能与我江西上下同心、据险而守相比?如今钱镠虽胜,然其地盘骤扩,西有江陵需安抚,东有淮南需镇守,北要防朱温,南要……哼,他此刻正是兵力分散,首尾难顾之时!”
彭玕跨前一步,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此时不动,更待何时?难道要等钱镠稳住脚跟,调集重兵,从容南下,将我等一一碾碎吗?趁其立足未稳,主动出击,攻其必救,打乱他的部署,方可争得一线生机!坐守孤城,唯有死路一条!末将愿为先锋,率我赣南健儿,直捣其腹心,让钱镠老儿也知道知道我江西的厉害!”
“彭将军说得对!”
“必须打!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我江西岂是任人宰割之辈!”
彭玕的话立刻引来了一批少壮派将领的狂热附和。他们大多未与钱镠军直接交锋,凭借着一股血勇和对钟传(以及自身权力)的维护,主战的声浪瞬间高涨起来,压过了之前的谨慎之声。
钟传看着麾下争论不休的文武,内心极度挣扎。他何尝不知钱镠军的厉害?张勋和危全讽的谨慎言之有理。但彭玕等人的话更让他恐惧——坐以待毙的结局似乎注定是灭亡。钱镠的“恶意”已经如芒在背,朱温的联络更像是一道催命符,钱镠绝不会放过他。与其等到对方准备充分后碾压过来,不如趁其新得之地未稳,东西战线漫长,搏一把!
巨大的恐慌和一丝侥幸心理,最终压倒了理智的谨慎。
钟传猛地一掌击在案几上,双目赤红,须发皆张,声音如同沉雷滚过厅堂:
“够了!钱镠欺人太甚,真当我江西无人否?”他环视帐下众将,目光如电,“此战不仅要打,更要打出我江西的威风!吾意已决,尽起十万大军,自江州东进——”
“主公!”有部将欲劝。
“不必再言!”钟传斩钉截铁地打断,手指重重戳向地图上的池州,“此地平坦开阔,正利于我十万大军展开。先取池州,再破宣州,而后北上直取润州!钱镠既敢挑衅,就让他见识见识,我江西儿郎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