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顺水了好几年,地盘稳固,兵强马壮,更有朱温这面大旗,成汭的心气被养得极高。他早已不是那个需要隐姓埋名、看人眼色的亡命徒郭禹,而是雄踞一方的诸侯成汭!
因此,当杜洪的求救信摆在面前时,成汭心中涌起的,绝非单纯的唇亡齿寒之忧,更多的是扩张地盘的野心和证明自身实力的冲动。
“李神福?钱镠麾下一鹰犬尔!仅率三万余兵,就敢犯我荆南门户?”成汭嗤之以鼻,他仔细盘算着:自己拥兵七万,抽调六万,对阵李神福的三万多人,几乎是二比一!
“优势在我!”他心中笃定。
若能击溃李神福,不管杜洪死活,顺势吞并整个武昌军地盘,那是何等的美事!荆鄂连成一片,控扼长江中下游,他成汭的霸业将更上一层楼!
他为何敢如此倾巢而出?自有他的盘算:
荆南的西面是长江三峡,天险屏障。蜀中的王建、顾彦晖(他哥顾彦朗前前两年死了)等人正忙于内部整合,无暇东顾。盘踞澧、朗等地的土豪雷满,在他眼中不过是“疥癣之疾”,量其不敢主动进犯。
荆南的南面是湖南之地,此刻更是乱成一锅粥。原本应该在湖南的马殷、刘建峰这会在钱镠麾下当指挥使,盘踞湖南的是邓处讷、杨师远这些人,整日里混战不休,互相牵制,根本无力北上威胁他的江陵。
荆南的北面是山南东道的赵匡凝,和他一样名义上尊奉朱温,算是“同僚”。而且还刚刚死了爹,正在进行权利交接,也无力对外,当然赵匡凝若敢趁火打劫,他便可立刻向“好大哥”朱温求援,谅赵匡凝也没这个胆子!
副将蔡铎见其意图,忧心忡忡地劝谏:“节帅,杜洪虽与我不睦,地处下游,实为屏障,不可不救。然救亦需持重,当留部分兵力守卫江陵根本,以防西面雷满、南面邓处讷等辈。倾巢而出,后方空虚,万一有失,悔之晚矣!”
然而,已被野心和自信冲昏头脑的成汭,哪里听得进这逆耳忠言?他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吾意已决!荆南稳固,何需多虑?速去点兵!”
他最终只在大本营江陵留下了几千老弱,其余各州仅象征性驻守千余兵马,几乎是榨干了所有机动兵力,凑齐了六万水陆大军。为了彰显威势,他将藩镇库藏中那些体型庞大、原本各镇用于向朝廷进贡的楼船——“和州载”都尽数调出,合计三百余艘大小战舰,帆樯如林,旌旗蔽日。
成汭意气风发,登上了最为雄伟的旗舰,挥师东下。六万荆南健儿,乘坐着浩浩荡荡的战船,如同一条巨大的水龙,沿着大江,朝着鄂州方向扑去。江风鼓荡着他的征袍,也鼓荡着他那颗志在必得的野心。他仿佛已经看到,武昌镇的土地、钱镠军的溃败,以及自己更加显赫的威名,都在前方等待着他去攫取,可是他不知道他接下来遇到的将不是人生的又一个高峰,而是自己的终结,命中的克星——李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