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做出了决断,暂时放下对钱镠的愤怒和丢失寿、光二州的耻辱,全力应对北方迫在眉睫的威胁。
“传令!”杨行密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张训,率军两万拒守泗州!加固城防,多备守具,严防汴军从西侧渡淮!”
“再令刘威,率军两万,火速北上,进驻楚州!给某守住楚州,守住运河!没有某的命令,一步也不准后退!”
“还有濠州,着令柴再用帅军两万,驻守濠州,这里也不容有失!”杨行密接着补充道。
如此一来,加上这三州原有的州兵,淮河沿线,瞬间集结了六万多的兵力!账面上看,兵力可谓雄厚。但杨行密心里清楚,这其中大半是训练仅一年左右的新兵,虽经操练,却从未经历真正战火的考验,实际战力如何,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但现在,他已别无选择,只能将这些筹码全部推上赌桌。
几乎在杨行密调兵遣将的同时,钱镠也通过多方渠道,获悉了阳刘大战的详细结果以及杨行密的紧急部署。
东海郡王府内,周繇、罗隐、李振等人齐聚。
李振指着地图道:“大王,杨行密慌了。他弃寿、光于不顾,重兵布防楚、濠,是认定朱温会避实就虚,沿运河南下。此举,虽是被动,却也算眼下最直接的对策。”
钱镠微微颔首:“朱温若真南下,泗州、楚州首当其冲。杨行密将主力压上,若能顶住,尚可苟延残喘;若顶不住……”他话未说尽,但意思不言而喻。
屠环智抱拳道:“大王,既然杨行密主动将主力调往北面与我等‘并肩御敌’,我军何不趁势前出?末将请令,率天雄军北上,进驻和州、滁州,兵锋直指扬州!看他杨行密如何应对!”
这无疑是趁火打劫的狠招。
但钱镠却摆了摆手:“不急。此时逼得太甚,恐杨行密狗急跳墙,甚至不惜与朱温暗通款曲,那才真是大麻烦。眼下,稳住淮河防线,不让朱温轻易南下,方是上策。朱温势大,若让其吞了杨行密,尽得淮南之地,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传令杜棱,义胜军前、后两厢,即刻开赴寿州,归其统一指挥!告诉他,给某把寿州打造成铁桶一般!加高加固城墙,深挖护城河,囤积至少可支用一年的粮草军械!他要什么,度支司、转运司优先供给!寿州,绝不能有失!”
“令徐绾、凌文举,率营田军两万,进驻庐州、舒州,接管防务,维持地方,并作为寿州、楚州方向的战略预备队。”
这一连串命令,目的明确:利用杜棱善守的特长,将寿州这个淮河要点彻底稳固下来,既作为抵御朱温可能进攻的屏障,也作为己方日后北进或西图的桥头堡。同时,用营田军填补庐、舒空虚,稳固后方。
周繇补充道:“大王,仅靠被动防御,恐非长久之计。朱温势大,需设法牵制。”
钱镠眼中精光一闪:“不错。朱温想吃掉我们,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敬翔有‘西守东攻’,孤便给他来个‘北结南固’!”
他看向李振:“立刻令石麻派水师,沿海路北上,进驻海州郁洲岛(今连云港云台山,当时为海岛),建立据点,并选派能言善辩、胆大心细的使者,携重礼,持孤亲笔信,秘密前往兖州,面见朱瑾、朱宣!告诉他们,唇亡齿寒!若兖郓覆亡,下一个便是淮南与两浙!我钱镠愿与他们结盟,共抗朱温!只要他们能拖住朱温,牵制其部分兵力,孤可提供粮秣军资以为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