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田頵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之前犯下的致命错误——为了追求速度,他根本没有认真修筑营寨!所谓的营垒,只不过是一圈不到一人高的木栅栏,栅栏外稀疏地摆着几排拒马,对于大军防守来说,简直形同虚设!
他急忙下令辅兵和部分战兵,在营门和可能被重点攻击的地段挖掘壕沟。然而,时间太紧迫了!两个时辰,在缺乏专业工具和规划的情况下,辅兵们拼尽全力,也只挖出了几步宽、一人深的浅沟,而且远远未能环绕全营。这种程度的壕沟,对于步兵或许能稍作阻碍,但对于精锐的骑兵或者抱着决死之心冲锋的步兵而言,战马一跃便能跨过,作用微乎其微。
看着那如同儿戏般的防御工事,田頵心中一片冰凉。他烦躁地挥挥手,无奈地取消了继续挖掘的命令——这纯粹是浪费本就宝贵的体力和时间。
田頵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军帐内来回踱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水师覆灭的消息如同梦魔般缠绕着他,徐温战死的惨状仿佛就在眼前。他脑中一片混乱,是坚守?是分头突围?还是……投降?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却找不到一条生路。巨大的压力和恐惧,让这位素来以勇悍着称的将领,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陶雅和刘存巡视完营寨,脸色沉重地回到了中军帐。他们看到的,正是田頵这般失魂落魄、方寸大乱的模样。
陶雅心中叹息,上前一步,沉声道:“使帅!此刻绝非慌乱之时!”
刘存也紧接着说道:“使帅,营寨简陋,军心浮动,此乃事实。但越是此时,主帅越需镇定!将士们都在看着您!若您先露怯,则三军之气顷刻瓦解!敌军未至,我等已自败矣!”
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将田頵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他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两位虽然忧虑但眼神依旧坚定的部下,深吸了几口粗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
“二位将军……所言极是!”田頵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眼神重新凝聚起一丝光芒,“是某失态了。”
他整理了一下歪斜的头盔和凌乱的战袍,抹去额头的冷汗,大步走向帐外。
当田頵的身影出现在中军帐外,登上临时搭建的指挥台时,周围不少注意到他之前仓皇、此刻却强作镇定的士兵们,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田頵扫视着下方那些面带惶恐、不安的士卒,运足中气,声音尽量显得平稳而有力:
“儿郎们!水师遭袭,乃我军之痛!徐温将军英勇殉国,此仇必报!”
(他刻意澹化了水师“全军覆没”的事实,只强调“遭袭”和“殉国”)
“然,我陆师三万精锐尚在!我军战力犹存!钱镠奸诈,设此圈套,但我淮南健儿,何惧一战?!”
“如今形势虽艰,但杨公(杨行密)绝不会坐视不理!援军必在途中!”
“眼下,我等需同心戮力,固守待援!让钱镠看看,我淮南男儿的血性!”
“依托营垒,弓弩准备,长枪向前!但有敢犯我营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