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舷起火!快救火!”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徐温双目赤红,看着麾下战舰一艘接一艘地被摧毁、点燃、沉没,心如刀绞。他试图组织几艘还算完好的斗舰,进行决死冲锋,打开缺口,但往往还没靠近对方主力,就被密集的远程火力打得千疮百孔。
水战,打的就是装备、训练和先手。此刻,石麻舰队在这三个方面占据了压倒性优势。淮南水师就像被堵在巷子里的猛虎,空有利爪尖牙,却无处施展,只能被动挨打。
一个时辰,仅仅一个时辰。曾经还算齐整的淮南水寨,已经化为一片漂浮着碎木、尸体和燃烧残骸的血色地狱。大部分战舰非沉即伤,失去了战斗力。残存的水兵士气彻底崩溃,开始有人不顾军令,跳下江水,拼命向岸边游去。
“向东南方向突围!尝试冲开马绰的防线!”徐温嘴角溢血,嘶声下令,试图做最后一搏。几艘尚能机动的淮南斗舰鼓起残勇,朝着看似舰船数量较少的东面冲去。
然而,他们低估了海鹘船的防御力和近战能力。当这些淮南斗舰好不容易冲破箭雨,靠近一艘海鹘船时,海鹘船两舷的“浮板”后方,突然探出无数拍竿和长长的钩拒!更有士兵从高大的船楼上向下投猛火油罐和狼牙滚木!
淮南斗舰在庞大的海鹘船面前,如同侏儒挑战巨人。瞬间就被拍碎、点燃、撞沉,连跳帮的机会都没有。
“完了……全完了……”一位淮南校尉看着这绝望的一幕,喃喃自语,手中的战刀当啷落地。
“投降!我们投降了!”
“别杀了!扯白旗!”
绝望的呼喊声在各个尚未沉没的淮南战舰上响起,一面面白色的旗帜、甚至是扯下的白色里衬,被颤巍巍地挂了起来。
徐温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试图换乘小船撤离。然而,就在他们放下小艇时,一枚来自东面马绰舰队的石弹,如同长了眼睛般,猛地砸中了旗舰残存的楼阁!
“轰隆!”
木石飞溅,烟尘弥漫。
徐温只觉得腰间一阵剧痛传来,仿佛被千斤重锤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起,重重地撞在后面的桅杆上,随即软软地滑倒在地。
“将军!”亲兵队长目眦欲裂,扑上前去。
只见徐温腰部以下一片血肉模糊,肋骨显然断折,内脏受损,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眼神迅速涣散。
这位历史上在杨吴政权中翻云覆雨、奠定徐氏基业的关键人物,甚至没能留下任何遗言,便在这江阴水寨的修罗场中,提前结束了他的一生。
主将阵亡,最后的抵抗也消失了。石麻见大局已定,下令停止攻击,接受投降。一艘艘走舸靠近残存的淮南战舰,钱镠水师的士兵跳帮上去,收缴武器,看押俘虏。
马绰的舰队则依旧警惕地扼守着东方水道,防止任何漏网之鱼。
与此同时,少量侥幸乘小船或泅水逃到南岸的淮南水兵,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涌向江阴城门,带来了水师全军覆没、徐温将军战死的惊天噩耗。
江阴城内,正在养伤的秦裴闻此剧变,如遭五雷轰顶!他强撑着伤势来到城头,望向北面江边。只见昔日庞大的水寨已是烈焰冲天,浓烟蔽日,江面上漂浮着无数残骸和尸体,属于钱镠水师的庞大舰队正在那里耀武扬威地游弋、收降。
他手中能动用的,只有原江阴的部分降卒以及逃回来的少量溃兵,加起来不足两千人,且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凭这点兵力,莫说夺回水寨,就连守住江阴城,都成了奢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石麻的舰队在清理完战场后,毫不客气地将那些尚未损坏或经过简单修补就能使用的淮南战船,连同缴获的物资,一并拖走。超过三千名俘虏和两千多名辅兵、水手被押解上船。最后,石麻下令,将水寨残存的木质结构付之一炬!